那根冰錐刺進了他的頸椎間，他沒有立即死去，卻無法再動彈。

    藍金抓著手里的兔子，望著倒在地上的執(zhí)日，平靜地對零說道：“你殺了他。”

    零轉(zhuǎn)過身，對上那張?zhí)焓拱愕拿婵住?/br>
    “你還會殺了我。”藍金撫摸著懷里的兇兔子，稚嫩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恐懼。

    零的手指間凝出鋒利的冰刃，藍金一臉天真地望著他，天空藍的眼如孩子一般，沒有任何陰霾。零略微動搖了一瞬，但馬上又消失不見。

    “別裝了，我知道你是誰。”

    零說著，冰刃猛地劃向藍金的脖子。

    “等等！”

    裴原見勢不對，連忙呼喊著從山坡上跑下來。

    零被分散了注意力，動作微微一頓，藍金趁機躲開攻擊，迅速跳到一邊。

    數(shù)枚冰刃飛出，追著藍金而去。藍金身影一閃，躲開冰刃的攻擊，但逃跑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零隨即也要再跟上去，忽然一根藤從地下鉆出來，纏住了他的腳踝。

    “這里……是你最后前進的地方。”身后，奄奄一息的執(zhí)日抬起頭，他握著一枚藤蔓種子，長出的藤蔓鉆進地下，又從零腳邊鉆出，絆住了他的腳步。

    零回過頭，手中的冰刃飛出，斬斷了藤蔓。

    就這眨眼的功夫，藍金消失在了樹林中。

    “零……”

    裴原跑過來，零望了他一眼，接著朝藍金消失的方向追去。

    “等等！”

    裴原試圖叫住他，然而他的身影很快遁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要下雪了……”

    執(zhí)日勉強撐著劍坐起來，望著鉛灰色的天空喃喃道。

    他靠著一棵枯樹，從它干枯的枝丫間，可以看到烏云就在那上方匯聚。

    沒有凝固的血在地上形成了未干涸的痕跡，裴原猶豫著走過去：“你傷得很重。”

    “用不著掩飾什么，我就要死了。”他的嘴邊滑下一縷血跡，滴在那把黯然失色的劍上。

    “為什么你要與他為敵？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游樂園的真相，為什么你們還要繼續(xù)這無意義的爭斗？”裴原半跪著望著他。

    面具后的雙眼微微提起來，執(zhí)日緩緩說：“我們彼此憎恨，我們相互殘殺，這就是我們的世界。”

    “但是，你是守護者。”

    “那么，我又在守護什么呢？”執(zhí)日望著空曠死寂的森林，在裴原看不到的地方，在那森林的深處，隱約豎立著黑色的十字架。

    “這里不過是一座巨大的墳場，我守著那些墳墓，等著有人將我也埋進去，在十字架上刻上我的名字。我只是一個時刻等待死亡的守墓人。”

    那張金屬面具下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他的目光落在裴原身上，又似乎穿過他，望向了遙遠的地方。

    第一片雪花從灰云間落了下來，它穿過樹枝，輕盈地落向他們。

    如一個悠長的吻，雪花落到了裴原的眼角邊，頃刻間變?yōu)榱艘坏螠I。

    在那瞬間，更多雪花接踵而至。

    暴雪肆意地落在他們身上，執(zhí)日仿佛感覺不到，他出神地抬起手，試圖拂去裴原眼角的那滴淚。

    這個人，就是他等待的人。

    取走他的性命，埋葬他，在墓碑上刻上他的名字，他無法守護的人。

    “我簽發(fā)了那張通緝令。”執(zhí)日頓住了動作，手停在離裴原幾厘米的地方，“我讓他們殺死你。”

    “我知道。”

    裴原握住了那只手，和金屬一樣冰冷，沒有溫度的手。

    執(zhí)日似乎被他手心的溫暖灼傷，輕輕一顫。他像對神父懺悔般，一條條地列出罪行：“我選擇了他們。我試圖殺死你。”

    “我知道。”

    “還有，我即將殺死你。”

    說話間，執(zhí)日驀然鎖緊了裴原的手腕，用力一拉，裴原猝不及防地撲向他，栽進他懷里。

    那瞬間，執(zhí)日的另一只手刺進他的胸膛，他的心臟驀然被攫住，疼痛瞬間淹沒了他。

    他的瞳孔放大，就連呼吸都停滯在那一瞬，他呆呆地望著執(zhí)日，那張面具掩蓋了他真實的情感，除了那雙黑色的瞳孔，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下意識地握住了對方的手腕，同時啟動了代碼。

    握著他心臟的手收得更緊了，他的心臟在他手中，而他的性命同樣在他手中。

    激活的代碼如同數(shù)據(jù)流輸入執(zhí)日體內(nèi)，一點點殺死他，就在這時，一柄冰刃驀然斬下，執(zhí)日握著他心臟的手頓時從腕間斷裂。

    血噴濺了裴原一身，他恍惚地抬起頭，看到了去而復返的零，他的手中還握著一柄冰劍，正是它斬斷了執(zhí)日的手。

    他迅速過來，拔走插在裴原胸口的斷手，接著將他抱了起來。

    裴原被迫松開了執(zhí)日的手，這時，他終于回過神來，大喊著：“等等，代碼！代碼還沒有生效！”

    “已經(jīng)生效了，他已經(jīng)死了，你也快了。”

    執(zhí)日將他放到地上，醫(yī)治他胸口的傷。

    裴原揮開他的手：“我不會有事！他的眼睛沒有變紅！”

    如果執(zhí)日真的想要殺他，他那時候就應該讓眼睛變紅，但這個人沒有。

    裴原撲向他，暴風雪已經(jīng)落了他一身，那張青銅面具凍結(jié)在了他的臉上，凝結(jié)出了厚厚的冰霜。他馬上就要被雪帶走了。

    裴原拼命在他身上翻找：“他的預言詩呢？他放在了哪里？我還沒有看到，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殺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