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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受了零的偷襲,還沒有死投,但從容早已不再,他如同從地獄中爬出來,染血的琴弦驀然從他的指間刺出,如吐著信子的毒蛇,猛躥過來。 已經躲不開了。 勾木一把推開裴原,擋在了琴弦面前,用他的rou軀攔住了琴弦的去路。 那根琴弦噗的一聲,將他的腹部刺了個對穿,刺出來的那頭像是有意識一樣,調轉了方向再次扎入他的身體里,接著風月一用力,血淋淋的琴弦撤出了他的身體,他的腹部仿佛被攪碎了一樣,裂開一個血rou模糊的口子,光從外看就已經觸目驚心,里面的臟器還不知道破碎到了何種程度。 他咬牙撐住,一手按住了傷口,一手拉過旁邊的裴原。 “走!” 他們牽著手,逃出了劇院。 劇院的所有人都涌向了舞臺,他們一路暢通無阻,走出劇場后門,隨即遁入了旁邊的巷子里。 此時,勾木的行動遲緩了下來,從拉著裴原變成裴原扶著他了。 “撐住,你會沒事的。” 裴原對他說著,但這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們逃出來的地方一路都是血,都是勾木的,那血根本止不住。 也因為勾木的傷,他們也無法迅速逃走。這樣只要后面有人追過來,就能循著這一路的血跡找到他們。 勾木忽然停下來,對他說道:“放開我,你一個人走就行了。” 裴原搖頭:“不行!這里肯定有醫院,你會沒事的。” 他還是固執地扶著勾木,攙著他往前走。 勾木一動不動:“我說了,放開我。” 他冷冰冰地重復。 裴原遲疑著停下來,勾木馬上推開了他,單手扶著墻靠在上面。裴原想要上前扶住他,卻被勾木冰冷的眼神喝住了。 “別過來,從我面前滾遠點。” 裴原皺緊了眉:“你受傷了,你需要人幫助。” “呵呵,我不需要,我也不會死,只要你別出現在我面前,我就不會死。”勾木支撐不住地滑了下去,他坐到了地上,血還是止不住地涌出來,暈開了一片血泊。 “給我滾,你沒聽到嗎?” 這個情報販子重復道。 “有多遠滾多遠。” 裴原搖搖頭:“這不是你的真實想法,你剛才救了我——” “呵呵。”勾木毫不留情地笑出來,“少自以為是,我只是不想被那些家伙控制,沒有誰能控制我,你明白嗎?” 不對,如果只是執日要求殺他的那一次,確實可以這么解釋。但是,在逃走時,這個情報販子推開他,自己擋住了風月的攻擊。這已經能說明什么,然而這個情報販子即使死也不肯承認。 裴原呆呆地望著他,這個情報販子再也受不了這種目光,用盡力氣吼道:“快給我滾!” 他甚至不惜露出了紅眼,用這無力的方式恐嚇著對方。 裴原后退了一步,接著又退了一步。 很好,勾木滿意地看著他往后退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 他松了一口氣,這下,總算沒有人會看到他慘死街頭的樣子了。 他的視野逐漸有些發暈,應該是失血過多的癥狀,周圍一圈染上了墨水一樣的黑色。沒什么好怕的,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他抬起頭,望著陰郁的天空,黃昏已過,現在應該是夜晚了,但這個天空卻維持著鉛灰色的陰云,不散開,也不繼續變暗。 從三個月前,這座城市的天空就是如此,沒有白天也沒有夜晚,只有這種陰沉的灰色。 直到昨天,陰云散去,露出了陽光。 潛入者闖入了這里,他當然知道,然而這座城市卻像是很歡迎對方一般,散開了烏云。 他伸向胸前的口袋,潛入者的畫像就在那兒,整齊地折疊著,貼著他的心臟而放。 他沒有離去,他還在這里。 所以,他并不覺得孤單。 他一點也不孤單,即使死亡在慢慢滑向他。 他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過程,他知道那邊會有什么,他會戰勝它們,一切盡在掌握。 他并不是像白毛那樣的膽小鬼,會被區區幾張紙牌擺布到心神不寧,那個膽小鬼,就算命運讓他抽到了“戀人”,他也會因為害怕,要偷偷改成“惡魔”。 所以在那一天,他暗中推了膽小鬼一把,讓他救出了那只小貓,這樣游戲才能繼續。 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會把自己也搭進去。 不,這一點他已經料到了。 那首另類的預言詩就放在他的口袋里,上面用瀟灑的語氣寫出了他的結局,日日夜夜提醒著他慘淡的現在,和更慘淡的未來。 但是,他怎么會被一首預言詩就控制呢?他不會死,不會因為那只小貓就莫名其妙地死去,他還沒有解開這座城市的真相,他還沒有見到那只小貓…… 他的小貓。 血在他周圍擴散,范圍更大了。 他幾乎看不見天空的景象,一切都在離他遠去。 真遺憾,即使在死前,他也見不到他。 勾木迷迷糊糊地想著。 就是這時,一聲熟悉的貓叫響了起來。 “喵……?” 勾木奮力睜開眼,就在街道的那頭,一只黃白相間的貓遲疑地走了過來。 哦,是他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