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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被下果然睡著一人,只不過,和他想象的嬌媚惑人并不相同,眼前的人生得容貌稠麗,卻極為蒼白憔悴,和明艷動人的四殿下差距何止一星半點。 “看來這玄胤二殿下,眼神可不怎么樣啊。” 他冷笑一聲,推了推陳茗的肩膀:“明公子,醒醒,四殿下為你送來了杏仁羹,還不快快謝恩?” 沒想到陳茗對此毫無反應,連眉頭都未曾皺上一皺。 內侍瞇起細長的眼,面上的笑容顯得越發不懷好意,他想了想,索性將托盤放在桌上,直接端起杏仁羹來到床邊。 “殿下交代了,這碗中的湯羹和銀耳都必須讓你喝下去,所以你休怪我不客氣了。” 他捏住陳茗的下頜迫使他張開嘴,斜過碗沿就往人嘴里灌。昏睡中的陳茗無力吞咽,登時被湯汁嗆到,劇烈地咳嗽起來。 “嘖,真麻煩!” 內侍嫌棄地看了眼自己滿手的杏仁湯,手上動作更加用力,卻冷不防身后的房門被人一腳踹開,后頸隨即傳來一股大力,提著他的衣領猝然往上!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凌空扔了出去,狼狽不堪地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穩住身形,臉上手上都蹭破了大塊油皮。 “誰允許你碰他的?”頭頂忽然迎頭澆下一道冰冷的嗓音。 內侍一愣,立刻認出聲音的來源,抖抖索索地跪下了身:“回、回玄胤二殿下的話,是四殿下吩咐奴才來此,將、將杏仁羹喂明公子服下……” 聽他說完這些已經耗盡了駱華卿的耐心,他決絕抬掌,一記手刀劈下,內侍立刻白眼一翻,昏死過去。 “來人,將這奴才拖到柴房中關起來,沒我的命令不許放人,” 他冷冷掀起狹眸,對聞訊趕來的侍女道,“另外將那剩下的半盞杏仁羹交給華堯掌事,說是我的吩咐即可。” 侍女立刻將半死不活的內侍拖了出去,駱華卿將嗆咳不止的陳茗扶坐起來,掌心抵住他后背,醇厚的元力一沖,很快將他飲下的幾口杏仁羹逼出。 “小明,小明,”他輕聲喚著臉色霜白的人,“你怎么樣?” 陳茗被那幾口湯汁嗆得不輕,即使都吐出來了也在微弱倒氣,見狀駱華卿一顆心都給疼碎了,暗恨自己的掉以輕心,想到方慕慈,神色頓時變得冰冷。 看來當初自己給她的施壓還是不夠,那人才會這樣不知死活。 他心中默默盤算,懷中的人忽然微微掙了掙,悠悠睜開了眼。 “你醒了?”駱華卿俯身查看,卻見他眼眸空茫茫的沒有焦距,不像是清醒過來,而是被夢魘住了。 “我……”陳茗含混不清地道,“我好像……見到我爸爸mama了。” “他們怪我,說我……在外這么久都不記得回家……還說……還說不要我了……” 他身子顫抖,眼里卻沒有淚水:“我……我也不想的……” “爸爸mama”這個稱呼讓駱華卿愣了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這似乎是沿海地區的俚語,和父親母親同義。 可是……陳茗不是瀾蓁古劍的劍靈嗎?又是從哪里來的父母一說?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暫時將疑惑按下,柔聲安慰道:“你這么好,他們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不止他們……”陳茗扁著嘴,神情委屈得幾乎要哭了出來,“就連卿卿……他也不要我了……他就要和女主結婚了……” “怎么會,你別胡思亂想。” 駱華卿被他說的好笑又無奈,可隨即又反應過來有什么不對勁—— “女主”是指方慕慈?她分明是青璃的四殿下,為何小明要這樣稱呼她? 陳茗又口齒不清地呢喃了幾句,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駱華卿讓他平躺在榻上,細致地為他掖好被角,隨后在床邊的木椅上坐下。 他還是忘不了陳茗在夢魘中說出的那幾個怪異名詞,想要聯系前情猜測一番,記憶卻又難以成片。 穆錚言告訴過他,他失去記憶是藥物所致,只能等藥力散去后逐漸恢復,如今并沒有什么好的法子處理。 思來想去,他還是計劃將此事擱置一邊,先處理好方慕慈的情況再說。 不久有人輕聲叩響了門扉,他辨認出這是未名教特有的傳訊節奏,放輕腳步推門而出,不出意外見到華堯等候在外。 “杏仁羹的成分查清了么,”他寒聲道,“其中可有毒性?” 華堯聳聳肩:“這四殿下當真心思深沉,杏仁羹湯汁本身確實無毒,可其中的銀耳卻摻了混毒。我一時無法完全分清毒素的成分,只能大致判斷,若是夫人服下了這劑杏仁羹,很快便會五感喪失,臟腑衰竭而亡。” 駱華卿沒有說話,只緩緩握緊了門閂,片刻之后松開,木料竟然完全化為了齏粉。 “既然她鐵了心置小明于死地,那我也沒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他眸光冷徹,薄唇一吐字字森寒: “是時候讓她認清現實了。” 眼看著好幾個時辰過去,日頭已然有了西沉的態勢,自己派出的內侍卻始終沒有傳來任何消息,方慕慈在房中煩躁地來回踱著步,神情焦慮。 聽聞早間那玄胤小公主不知著了什么道,竟然在明華殿前扭傷了腳,駱華卿將人送回嘉珩宮就沒再離開,只怕正為她cao心,沒時間顧及陳茗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