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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色長袍的男子好整以暇地掀起眼皮, 冷淡的目光從方舜華狼狽的形容和身后零星的人馬上掃過,淡淡笑道: “……看來二殿下此行不太順利啊。” 他話音里的譏誚和漠然立刻揪緊了方舜華的神經,心中不由得隱隱生出不安。 自己與此人約定好的籌碼,便是青璃國的人手物資以及瀾蓁古劍,按說自己出師不利,對他來說同樣是前功盡棄…… 自己卻為何從此人眼中看不出一絲失望? “大殿下好大的陣仗,”方舜華冷笑道,“只可惜事發突然,方慕慈并未按照你我的猜想行事,如今之計,只怕你我唯有暫時離開瑤鳳城,再從長計議了。” “如此,真是太可惜了。”男子勾起嘴角,“這些日子的籌謀還要多謝二殿下,不過眼下你成功與否,其實于我的計劃已經沒有太多影響。” “……大殿下這話是什么意思?” 方舜華聲音發緊:“如今青璃皇嗣凋敝,古劍之主又是女子,即使父皇有心傳位于四妹,天下人也未必會認同……我并未落入絕境。” 一種自己再也無用武之地的恐懼突然攫住了他。 玄袍男子無奈地嘆氣:“二殿下,百折不撓固然是種可貴的精神,可這也必須建立在你還有東山再起之可能的基礎上。” “莫非,”他垂下眼簾,“眼下你依然認為,自己還有利用價值?” 此言一出,方舜華瞳孔緊縮,驀然提氣急退幾步! 男子周身的殺氣如同孔雀開屏般驟然迸射,來自實力的絕對碾壓讓他瞬間嚇破了膽,陡然間意識到生命的危機。 再留在此地,自己可能被殺死! 方舜華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幾乎眨眼間就回到快馬身邊,拽住韁繩蹬住了馬鐙。 他元力修為與對方相差太遠,根本支撐不住長途快速的奔逃,眼下只有設法先逃離此地,再謀生路。 可他還沒來得及翻身上馬,胸口就傳來一陣森涼,手腕粗細的鐵鏈從前襟驟然突出,噴濺的鮮血立刻將繡金的皇袍染紅。 他的胸口,竟然被這條粗大的鐵鏈生生貫穿。 起初方舜華并沒有感覺到強烈的痛楚,只是從口中不斷向外涌出溫熱的液體,灼眼的紅沿著下頜漫流,與前襟的濕痕交織成了一片血色。 全身的力氣頃刻間被抽空,隨著鐵鏈被毫不猶豫地拽回,他立刻喘息著從馬上栽倒在地,癱軟在骯臟的泥地上。 天橫貴胄,金玉之姿,此時卻如同爛泥一般癱倒在塵埃之中,隨隨便便就能受人踐踏。 玄袍男子渾不在意地走上前,鞋尖停留在方舜華面前半尺處,悠然笑道:“二殿下既然選擇與我合作,就應該猜到其中會有怎樣的風險。” “不過也多虧有你幫助,我才能順利得到瀾蓁古劍,”他腳底摩挲著地面的塵土,“如今古劍進入玄胤境內只是時間問題,那么讓你知道其中的真相,也沒什么大不了。” “什么……真相……” 方舜華喃喃開口,胸口的劇痛一陣緊似一陣,滲出的鮮血已經在他的身下漫溢開淺淺的一泊。 他已經無力思考,手指痙攣著想要抓握些什么,卻被玄袍男子抬腳踩住。 “你的四妹,并不是瀾蓁古劍的真正主人。” 這句話讓方舜華幾乎渙散的意識驟然一凝,他正想張口問個明白,那人卻突然加重了腳上的力道,鉆心的疼痛立刻侵入他周身百骸,他嗆出幾口鮮血,氣息越發的急促低弱。 男子抬起鞋底,有些嫌惡地望了一眼那只血rou模糊的手,冷聲道:“那劍主自以為將身份隱藏的很好,可米粒之珠也放光華,他的籌謀在我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正如多年前那個女人搶走父皇的關愛,將自己的母妃逼至絕境,最終也只能生生折在自己手里。 “是誰……究竟是誰……”方舜華抬著血rou模糊的手指,顫顫巍巍地想要問個明白,男子卻勾唇一笑,揚起手中粗大的鎖鏈: “可惜,我卻不想再說了。” 話音未落,鎖鏈便深深插入方舜華脖頸之中,滅絕了他最后一絲生機。 “因為,那人已經來了。” 干脆利落地收回鎖鏈握在手中,玄袍男子退后一步,面帶微笑地抬起眼來: “好久不見,二弟。” 他身前不遠處,駱華卿抱著陳茗緩步走來,臉色鐵青。 在方舜華逃出九闕宮后,他便聯系上了丘壑子和未名教守候在宮外的隊伍,沿著那人逃竄的路徑沿途追蹤,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心狠手辣至此,看到方舜華計劃失敗,就毫不猶豫地除之后快。 當真是不失其一貫水準。 那句“二弟”的呼喚讓駱華卿本能地覺得不適,沉吟片刻,才寒聲回應:“駱騫,不必假惺惺了,你擅入青璃國境,殘殺一國皇嗣,可知會有什么后果?” 他原以為那人至多只是在玄胤境內興風作浪,沒想到竟能將觸手伸得如此之遠,甚至直接將青璃的皇族就地誅殺。 這個人究竟想做些什么! 駱騫微微挑起眉,神情玩味,似乎覺得駱華卿這個問題根本不值得回答。 他略微思索了一陣,忽然笑道:“有什么后果為兄倒是不怎么在意,我只是好奇,二弟懷中抱著的人,可是瀾蓁古劍的劍靈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