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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觀眾區到達舞臺的路程并不算長,沒過多久,他就來到了臺側。 身前不遠處,妙月正抱臂靠在廊柱上,笑意盈盈地道:“陳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駱華卿一番,美目微微睜大,似乎有些驚訝: “公子看起來狀態不錯啊,不知找了誰家的姑娘春風一度?” 即使已經見識過了妙月“口吐蓮珠”的功力,駱華卿還是被這句話噎了一記,費了些功夫才控制住面部表情: “勞煩神醫費心,這怎么說也是在下的私事,還是不要在公眾場合提及為妙。” “看來,是我孟浪了,”妙月舔了舔唇角,笑意嫣然,“還是說陳公子有其他難言之隱?” 見她分明是揣著明白裝糊涂,駱華卿一心只想快些回到陳茗身邊,無意多做糾纏: “在下應該去何處接受檢驗,神醫可否告知?” “公子不必著急,凡是都有個緩急輕重,一切都要以慶典的順利進行為上。” 妙月取下發鬢上插著的煙管,叼在唇邊緩緩地呷了一口:“等到大祭司的歡宴舞結束,自然會有人接應你去該去的地方。” 說罷她不再搭理駱華卿,自顧自找了個空座坐下,駱華卿則在紅衣教徒的引導下來到舞臺右側等候。 本想遠遠看一眼陳茗的狀況,奈何高出地面好幾尺的舞臺恰好遮擋了視線,好巧不巧地把觀眾看臺變成了視覺盲區。 他凝神感受了片刻手腕上的靈力,確定沒有什么異常,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定。 隨著散財禮的最后一段小插曲落下帷幕,緹夜轉過身,任由手下將綴滿鮮花的黃金面具罩在了臉上。 此刻,舞臺在幻境靈力的作用下已經換了一副形貌:正北方聳立著一座獸紋大鼓,兩旁分別陳列著華麗精巧的編鐘,其上鐫刻著繁復的水紋,隨著樂師穩定的敲擊,莊嚴恢弘,聲入云霄。 樂聲響起,原本因為散財禮而顯得躁動的觀眾席立刻安靜下來。 高臺下蜿蜒的紅毯艷麗如血,緹夜赤足行來,步步生蓮。她身著絳紅流仙紗裙,大半張面容被面具遮住,只看得到一小截白皙的下巴與纖細的頸項。 這歡宴舞乃紅衣教創教者祝云祭司所創,原身是靈力者祝禱天地祈福的一種儀式,緹夜臉上的面具則是仿制書中描繪的神靈而來。 她在舞臺上飛旋,柔韌的腰肢如同扶風細柳,面具上的鮮花隨著流裾廣袖紛紛旋落,衣袂紛飛,花影繚亂。 妙月緩緩放下煙管,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翩翩起舞的緹夜。 歡宴舞無疑是極美的舞蹈,加之緹夜本人師從前任大祭司多年,舞蹈造詣頗高,從開始到此時短短的時光,就足夠讓人心生“一生只得一回見”的深深感慨。 此情此景,讓她如何能夠不怦然心動? 這是她心底怒放的煙火,是艷陽下盛放的出水芙蓉,是她傾盡一生也要守護的人啊。 不久,隨著樂聲逐漸變得激烈,舞蹈也進入了最后的高潮,原本幽暗的天幕中不知何時已經升起了點滴溢彩的星光,伴著緹夜優美的舞姿翩然墜落,一時間恍如神靈現世,神圣美麗到極致。 眾人的情緒變得激昂,人群中爆發出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星光降世,便說明歡宴舞成功召來了豐沛的天地靈氣,不論是對于靈力者還是普通人而言,都有著極大的滋補功效。 緹夜的舞步雖然依舊穩定,體力消耗卻極大,面具下的臉已經汗水涔涔,沿著頸窩滲進了衣料里。 歡宴舞不僅難度極大,更對舞者提出了不可使用靈力的苛刻要求,即使她正值盛年,獨自完成整場舞蹈的演出,依舊有些體力不支。 樂聲逐漸止歇,舞蹈也走到了終曲,她停下腳步,雙手交疊在胸前,斂裾施了一禮,正準備起身的剎那,冷不防身前忽然風聲凜冽,緊接著一道銀白流光來勢洶洶,直攻她面門! 糟了! 緹夜心中暗叫不好,她體力消耗太多,隨身的落星杖也沒有帶在身邊,短時間內根本沒辦法聚集靈力,只能完全依靠身法向一旁閃避。 只聽“錚”的一聲,流光險之又險地貼著她的面頰擦過,綴滿鮮花的黃金面具應聲而裂,而在她向后退的剎那,身后竟然又隱約傳來一陣破空之聲,比起之前那道只強不弱—— 難道真正的殺招,其實在自己身后?! “夜夜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在她發覺身后殺招的同時,臺下的妙月輕叱一聲,提氣飛上了舞臺。 她專精醫術,靈力修為并不算高,身為天闕者更是無法修煉元力,可發覺心上人陷入危險之中,身體本能的反應快過了理智。 在登上舞臺的瞬間,她只來得及擋在緹夜身后,就眼睜睜望著那道流光深深刺入左側肩胛,帶出一蓬血花! 鉆心的疼痛爆發開來,她悶哼一聲,雙膝一軟向下栽倒。 緹夜慌忙抱住她,雙手惶惶然按住她汩汩冒血的傷口,卻見陰森詭異的紫黑色澤突然以傷口為中心爆發開來,絲絲縷縷灰黑的紋路逐漸沿著妙月的手臂和脖頸攀升,一直蔓延到白皙的下頜。 這是…… “保護大人!” 變故來得猝不及防,臺下的紅衣教徒正預備沖上高臺,卻突然驚覺他們的身體已經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