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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就是因為車禍昏迷落入這個小說世界,倘若就這樣在這里丟了性命,他又會去往何方? 陳茗苦笑著嘆了口氣,鼻子發酸,眼角的淚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傷春悲秋些什么,分明他只是本不存在于故事中的新角色,只是原著劇情的推動者和旁觀者,輕輕地來匆匆地去,原本就是理所應當的宿命,再圓滿不過的結局。 可為什么會這樣舍不得呢? 眼前是翻覆不休的劇痛和傾瀉而至的黑暗,他在一片沉凝的泥沼里艱難轉頭,想要再將駱華卿的形容看個仔細。 悠悠回眸,陳茗迎上一雙噙著淚水的優美狹眸,那人冰雪般的臉頰上水痕交錯,眼尾瑰麗的薄紅恍若泣血,正拼盡全力吶喊著些什么。 他的雙手徒勞地在一片虛空中抓握,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視若珍寶的一切在指間散作流沙。 “別哭啊,這幅樣子多難看,教別人瞧見了,可怎么辦才好?” 陳茗的聲音仿佛被砂紙打磨過一般粗糲,低弱得幾不可察,駱華卿卻立刻抬起了頭,雙眸一瞬不眨地注視著他行將消散的小小身體: “小明,別走,留下來!” 胸口彌漫著窒息般的疼痛,他哭喊著喚出這一句,淚水已然模糊了視線。 從陳茗切斷心念聯通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意識到,這一回和以往任何一次遇險都不同,他再也沒有了游刃有余盡在掌控的能力。 他有某種預感,倘若放任那人消失在眼前,自己或許永遠也找不到他了。 駱華卿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陳茗身上,自然顧不上身后的方慕慈,她在一片刺目的光芒中睜開眼,好一陣才看清眼前發生的一切: “這是……怎么回事?” 她一雙美眸因為驚訝瞪得溜圓,畢竟陳茗化出的靈力漩渦不再只有駱華卿與白錦漫能察覺,而是常人皆可見。 陡然間有山海精怪出現在面前,不論是誰都會驚詫不已,疑惑的目光飄向白錦漫,她正待發問,卻不料自家舅舅的面色同樣很是難看,左手死死抵住心口處,臉色霜雪慘淡,蒼白的嘴唇上更是一絲血色也沒有。 正如他病癥發作時,陳茗的安撫能很快平息兇猛的癥狀,此刻陳茗的生命力因貫穿傷極速流失,他的胸口也不可遏止地傳來陣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被那柄三棱/刺傷到的并非旁人,而是他自己。 與傷痛伴隨而生的還有濃重的絕望感,無奈與悵恨的情緒頃刻間深入骨髓,他也不知自己短短十九載的生命,何來如此多經年累月積累而成的憾恨。 恍若這一幕千百年前就曾經在自己眼前呈現,而即使到了如今,他也依舊和當初一樣,縱然心生絕望,卻只有袖手旁觀,無能為力。 你……究竟是誰? 我是否曾經見過你,在不可追溯的往昔? 殷紅的血沿著失色的唇角潸然滑落,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幾乎被浪潮洶涌的痛楚折磨得暈去,卻又倔強地仰著頭,死死盯著那行將消散的淺淡身影。 【生命值為0,宿主死亡,已不滿足小說世界存續基本配置……】 系統冷冰冰的提示回蕩在一片虛無之中,陳茗緩緩吐出一口氣,望著身邊越來越稀薄的靈力漩渦,嘴角一彎,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終究,是到了要離開的時候。 “卿卿……記得……保護好自己……” 陳茗此時連說話都艱難,身體的力氣被一絲絲剝離殆盡,卻非要逞著強擠出燦爛的笑。駱華卿哪里禁受得住,嗚咽一聲撲上去,將那淺淡得連輪廓也看不清的身體擁入懷中: “求求你,你回來!” 他生而高貴,天橫貴胄之姿,縱使隱姓埋名也未嘗失了傲骨,卻在此刻卑躬屈膝涕泗滂沱。陳茗定定望著他,心中抽痛難抑,似乎想伸出手去撫摸他的臉,卻無論如何使不上半點力氣。 “答應我……” 零星的字眼無比艱澀地從陳茗口中吐露,guntang的淚順著臉頰隕落,又隨著靈力漩渦的消散而隱沒于虛無: “忘了我吧……” 我只是個沒頭沒腦,異想天開的劍靈,是個抱緊系統大腿才能使出三腳貓功夫的冒牌貨。甚至劍靈的名字也是偷來的,并非威武霸氣的“塵暝”,而是真實土味的“小明”。 這是你與方慕慈的故事,不論如何我也只是個外來客、旁觀者,或許會出現在你的生命中,卻無法相伴到最后,你有你的前路,我有我的歸途。 但不論如何,卿卿,能在這個世界遇見你,能與你相伴這么多美好的日子,我已經很滿足了。 記得,珍重。 最后一絲光芒隕滅,黑暗如期降臨,陳茗緩緩閉上眼,任由無盡的黑暗將自己吞沒。 駱華卿還保持著環抱的姿勢,只是在那人離去后,眼底的光采一剎潰散,整個人仿佛被掏空一般愴然跪倒,面上淚痕斑駁,半晌發不出一絲聲息。 而在劍靈身影徹底消失的剎那,白錦漫身子輕/顫,“哇”地咯出一口淋漓鮮血,隨后軟倒在一旁守候的若塵懷中,人事不知。 因此也無人留意到,在一片虛空之中響起的,帶有金屬質感的聲音: 【初入宮廷系列任務完成,因任務難度較高,特此獎勵50點生命值以及35點親近值,目前結余生命值50,親近值160,激活親近值150特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