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殷墨璃靠坐在窗邊,托腮靜靜地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臉上早已沒有了疼痛帶來的蒼白,反而眉目柔和,一派氣定神閑的模樣。 秋棠居的歌舞伎都下樓去準備夜里的演出了,三樓顯得格外空寂,她在原地等待了片刻,毫不意外地聽到一陣細弱的敲門聲。 她三步并作兩步來到門口,只見門外站著一名穿著黑色連帽風衣的人。 他的容貌被兜帽遮住了看不清楚,但看得出身形不算偉岸,個子雖然高,與成年人相比還是纖細了些,應該是一名十幾歲的少年。 “阿賦,夜里冷,喝杯茶暖暖身子吧?!?/br> 殷墨璃親熱地牽著他的手來到茶幾旁坐下,十指纖纖盛上一杯熱茶: “從靈山那么遠一路護送回來,當真辛苦你了?!?/br> “不妨事的墨姨,我年輕體壯,尚且經得住?!?/br> 黑衣少年抿下一口香茗,仰起頭微微一笑。 他沒有摘下兜帽,借著月色和燈光只能看到那刀鑿斧刻般線條利落的下頜,肌膚是健康的小麥色。 “聽聞今日質子的隊伍抵達瑤鳳城,我想著你今夜一定會來這里,才臨時尋了個由頭溜出來,” 殷墨璃無奈地笑笑,搖了搖頭,“只是苦了那孩子,不由分說地被趕鴨子上架,怕是不知如何是好?!?/br> 少年挑了挑眉,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手指漫不經心地把玩著瓷杯,神情漸漸變得嚴肅: “墨姨,此番古劍天命者對外宣稱乃青璃國大皇子,可經過我的探查,真相似乎并不盡然?!?/br> 他見殷墨璃沒有回答,于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大皇子對外宣稱自己作為天命者的印記,是右手手背上出現的火焰標志??墒窃谧o送隊伍離開的時候,我無意間聽到侍女們的議論,稱四皇子突然沒來由地討要了許多修顏膏?!?/br> “修顏膏乃遮掩疤痕之物,我心中好奇,便偷偷前去查看,卻不料在他手中同樣的位置發現了一模一樣的印記!” “你說什么?”殷墨璃這一驚非同小可,霍然站起身來,“可古劍只能認主一人,怎么可能他二人身上都有標記?其中定有蹊蹺。” 少年贊同地點點頭,將茶杯緩緩握緊: “當日雖然是驚鴻一瞥,但四皇子的印記不論是輪廓和顏色都比大皇子清晰的多,如果一定有一個人是假的劍主,那只怕大皇子才是冒名頂替的那個。” “這四皇子心機當真深沉,古劍劍主之名固然光彩,卻同樣會讓人成為眾矢之的。不妨韜光養晦,放長線釣大魚,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殷墨璃在一旁絮絮感慨,也就沒留意到少年提及四皇子時有些詭譎的神情。 健康的小麥色肌膚和挺括的輪廓本來應該給人以陽光帥氣之感,但他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陰鷙。不過表情的裂痕只是一霎,他立刻換回了慣有的溫和態度,輕聲問: “很快又到月中了,不知墨姨這里還有常備的凝露丸嗎?” “凝露丸的儲存周期只有三日,你又行蹤未定,因此之前沒來得及做出成品?!?/br> 伸手將少年零散的碎發別在耳后,殷墨璃半是心疼半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從桌邊撐起身來: “好在地下室還有備好的藥材,我這就去給你煉制幾枚服下。阿賦,現在秋棠居的人都在樓下,我已經叫他們不要前來打擾,你就待在這間屋子里休息即可?!?/br> “好的,墨姨,我就在這里等著你?!?/br> 少年報以一個燦爛的微笑,目送著殷墨璃走出房間,嘴角的笑意才消散。、 他指腹摩挲著下頜,嘴唇翕動,似乎在喃喃念著什么,神情放肆又危險。 這段小插曲陳茗自然不得而知,他正趴在紅衣如火的駱華卿肩膀上,鼻血直下三千尺。 流鼻血倒不是別的原因,只是他還沒能從駱華卿紅衣絕世的風姿中緩過神來。 此刻趴在他肩頭自然看不到全貌,可是只要閉上眼睛,剛才極具侵略性的一幕就會立刻浮現: 那時駱華卿掀簾而出,纖纖素手下一圈金玉手鐲光芒閃爍,寬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胳臂雪白如菱藕。 緊接著那張秀逸無雙的臉轉向他,兩彎黛眉如點漆,眉心處一朵紅蓮熠熠醒目。 狹長的眼眸被精致的眼線勾勒,將原本的柔媚擴張為極致的妖冶,眼尾的薄紅處更是別出心裁地點了幾滴淚鉆,隨著明眸顧盼折射出點點幽光。 冰雪般的側頰上掃出一片輕柔的腮紅,與眼尾巧妙地銜接起來,襯著海棠似的櫻紅嘴唇,熏人欲醉,不可方物。 他畢竟是個身量尚未長開的少年,身著一襲抹胸露臍絳紅羅裙,愈發顯得頸項修長,肌骨晶瑩,肩若削成,腰如約素,比之妙齡的嬌柔女子,也不逞多讓。 為他梳妝打扮的小jiejie將一枚百蝶流蘇簪插在他發髻上,上下端詳了好一陣子,心有所悟似的拍了拍手,轉身從抽屜中取出兩個做工精美的繡花荷包,貼緊駱華卿前襟放好: “這樣就萬無一失啦!” 駱華卿:…… 不過這樣一來的確萬無一失了,只要他不開尊口,就沒人能看出這位千嬌百媚的大美人竟然是個男兒身,更何況今晚他的任務只是代替殷墨璃撫琴,并不涉及其他。 陳茗也就是從那一眼開始,鼻血怎么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