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泥濘，又沒有路燈，僅靠摩托車燈的照明，無疑加大了行駛的難度。

    肖自南坐在齊奚摩托車的后座，初春的雨打在身上有著冬日的冷意，絲絲冷入骨髓。

    齊奚握著摩托車把手的手被凍得又冷又僵，往日里淋個雨都要助理拿熱毛巾給他擦臉，姜湯暖手的他，這一次一句抱怨也沒有，專注地盯著路面，一心只想快點帶肖自南抵達(dá)余風(fēng)出事的地點。

    身后的人一點響動都沒有。

    越是這樣，齊奚就越是擔(dān)心。

    一個分神，齊奚沒有注意到前路的一個大坑，摩托車顛了顛，跟差點一個打滑，連人帶車都摔入坑里。

    齊奚雙手緊緊地握住車柄，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了車身，額頭早就出了一層冷汗。

    “呵呵。別怕，別怕啊。剛剛是失誤，失誤。”

    齊奚自己怕得怕死，還分神去安慰后座的肖自南。

    他以為肖自南不會回應(yīng)他的話了，要是換成出事的是淺淺，他肯定也沒說話的心情。

    “齊奚，別急。”

    聲音聽起來竟然異常的平靜，甚至看出了他是因為貪快，剛剛才會差點出事。

    “嗯！”

    齊奚大聲地“嗯”了一聲，他不敢再分心，也不再一味地求快，盡可能地將摩托車開得穩(wěn)一點。

    “齊奚，這兒，這兒！”

    摩托車開到一個山道的半山腰，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有人一只手撐著傘，一只手高舉著開著手燈的手機(jī)，對著行駛的摩托車招手。

    聽出是女朋友林淺淺的聲音，齊奚放慢了車速。

    摩托車在林淺淺的前面停了下來。

    “你們兩個，怎么雨衣都不穿一件啊！看你們，身上都濕了！”

    林淺淺將手里的傘，往齊奚跟肖自南的頭上遮了遮。

    肖自南從摩托車上下來，第一句問的就是，“塌方的地方在哪里？”

    林淺淺指了指前面的山路，她的語速又急又快，“就在前面，距離這兒不到五十米。我去看過，塌方挺嚴(yán)重的，車子根本開不過去，摩托車也不行。消防也來了，正在搶救傷員。

    我向當(dāng)?shù)卮迕翊蚵犨^，說是有一輛中型客車，還有三輛私家車被壓在了山石下面，還有兩輛私家車只是被滾下來的小石頭給砸到了，司機(jī)本人很有可能沒什么大礙。只不過由于塌方嚴(yán)重，司機(jī)被困在里面。余老師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你先別擔(dān)心。”

    肖自南順著林淺淺所指的方向看去，的的確確看見了白色的探照燈，以及消防車的車燈。

    肖自南一言不發(fā)地往前面塌方的地方走去。

    “肖老師，你這是要去哪兒？那邊才塌方過，這會兒天又還下著雨，很有可能會二次塌方的。事實上，咱們站著的這個地方也未必安全，你不能過去那里的！”

    齊奚也連忙從摩托車上下來，追了上去，“淺淺剛才不是說了嗎？消防都已經(jīng)趕過去了，你……”

    肖自南停下腳步，他眼神平靜地看著齊奚，“齊奚，今天的事，謝謝你跟林小姐。你們兩個先回去吧。”

    齊奚滿眼焦色，“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你讓我跟淺淺兩人先回去，你想做什么？你想就這樣單槍匹馬的去參與救援嗎？別說你找不找得到余老師，就算你找到了，你手上什么工具都沒有，你怎么把人給救出來啊？搶險救援還是消防人員專業(yè)，專業(yè)的事情咱們就交給專業(yè)的人還做，好不好？”

    肖自南緩緩地?fù)u了搖頭，目光堅毅，“我必須要親自找到他。”

    他的神情是那樣堅定，齊奚忽然意識到，他不可能勸得動眼前這個人。

    “那你自己要……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如果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他說什么也會幫著南南一起找余老師，但是他不能讓淺淺跟著他一起涉險，更不能留淺淺一個人在這里，讓淺淺先回去，淺淺肯定也不愿意……

    “我會的。”

    肖自南輕扯了下唇角。

    然后，他跟齊奚還有林淺淺兩人揮了揮手，轉(zhuǎn)身跑入雨里。

    “哎呀，你怎么，你怎么就這樣讓肖老師給走了？你知不知道下過雨，塌方的山體很又可能會再次塌方的！”

    林淺淺急得直跺腳，卻只聽齊奚輕聲地道，“如果是你被困，我也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你給救出來的。”

    林淺淺的眼圈忽然就紅了。

    許久，她輕聲地道，“他們兩人都會沒事的，對吧？”

    齊奚攬住林淺淺的肩膀，用力地點了點頭，“對！他們會平安無事的！”

    —

    肖自南跑到坍塌的現(xiàn)場，被守在路障邊上的工作人員給攔了下來。

    肖自南說自己有親人在里面，一定要過去，工作人員表示還是不行，現(xiàn)在進(jìn)去太危險了。

    剛好里面有人員被救出，工作人員被同事趕喊過去幫忙，肖自南趁著沒人注意到他，跑了進(jìn)去。

    跑出去沒幾步，肖自南就被眼前慘烈的一幕給驚住了——

    滾落的巨大的山石，無數(shù)塊數(shù)不清的山石堆成一座小山，路面被毀，砸出好幾個裂縫。

    哭喊聲，求救聲，□□聲，雨聲，交織成了一片……

    肖自南從未如此深切地感受過大自然的威嚴(yán)與可怕以及生命的渺小跟脆弱。

    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被壓扁的車身，令肖自南不可避免地響起他上輩子出車禍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