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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以燃那帶著淺淺金色的血液,被一寸一寸地從身體里抽出來,潔白如玉的神骨漸漸碎裂,周圍的幾位長老都不忍心地偏過了視線。 從前寒暑不侵的身體將會感覺到饑餓和寒冷的滋味,人生百年匆匆而過,生老病死又是一個輪回。 鳳凰涅槃,歷百次轉(zhuǎn)世而得圓滿,方能從頭修起。 這世上有哪一位父親,能遭得住這種折磨,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受這樣的痛苦? 喬言鴻懷著深深的警惕,對魔族嚴防死守,喬以燃也的確如所有人預料的那樣,長成了光風霽月、天賦非凡的少主。 在喬以燃看來,魔族是卑劣、陰暗、言而無信的家伙,他們所追求的東西只有力量,為此可以花言巧語、犧牲一切準則。 誰又能想得到,僅僅只是一次普通的秘境歷練,竟發(fā)生了意外變故。 而在這生死磨難之間,喬以燃竟然對隱瞞身份的卑劣魔族動了心。 喬言鴻想到自己這個倔強的小兒子義無反顧的表情:難道無論自己怎么努力,命運就終究不可回轉(zhuǎn)嗎? 當年的鳳族之主暴怒之下將整個秘境化為灰燼,試圖殺掉那個該死的魔族以絕后顧之憂。 喬以燃卻一句話硬生生地阻止了喬言鴻的計劃:“父王,且慢!我與楚崢,已締結(jié)同命之契。” 與同心契需要心意相通的條件有所不同,同命之契,只要一方有為之赴死的決心,便可以成功立約。 ——他若不測,我自與之同死。 喬以燃趕在喬言鴻動手之前,單方面結(jié)下了這種苛刻至極的契約條款,保護之意昭然若揭。 喬言鴻氣到身子都在發(fā)抖:“喬以燃!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那是卑鄙無恥的魔族!他一直都是騙你的!” 喬以燃眼神平靜:“父王,他并沒有做錯什么。” “修行不夠,沒能守住道心,是我自己的錯。” “我愿領(lǐng)罰。” 領(lǐng)了一百鞭的重罰還不夠,喬言鴻氣得把喬以燃丟去了鳳族禁地面壁思過。 但他的確是投鼠忌器,不能再對楚崢痛下殺手。 那一場父子之間的激烈爭執(zhí),最后以喬以燃飲下忘川之水,承諾此生不赴魔界而告終。 誰料到,命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當年那個陰郁少年成為了橫掃魔界的大魔王——喬言鴻無法阻止,他們之間終有相見的一天。 喬言鴻心情復雜地看著平靜沉穩(wěn)的喬以燃,內(nèi)心卻涌上一股深深的疲憊:即使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與他有關(guān)的一切,喬以燃還是會出于本能地維護這個殺人如麻的魔頭,魔族到底有什么好?值得自己最得意的兒子寧可賠上一切! 喬以燃跪在大殿中央,認錯的態(tài)度良好:“父王,兒臣領(lǐng)罪。” 喬言鴻無力地揮了揮手:“你去禁地吧。” 鳳族的禁地坐落于一片懸崖之下,錯綜復雜的法陣交織,巨大的威壓猶如實質(zhì),帶來令人窒息的壓力,喬以燃全身的靈力已被禁錮,只能靠自己的rou身力量硬抗。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禁地深處,腳步卻越來越慢。 呆在禁地之中,修行不得寸進,又時時刻刻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壓力,喬以燃身體內(nèi)已經(jīng)有一些細小的血管承受不住這種壓力而爆裂開來,但他卻始終維持著不為所動的平靜表情。 喬以燃覺得自己也是時候醒醒腦子了。 想到楚崢最后不可置信的眼神,喬以燃心里默默一嘆。 立場對立,注定殊途。 希望他能想明白。 處在法陣中央的喬以燃不知日夜流逝,在原地靜坐了不知多久,卻突然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嚳梢傻膭屿o。 他驚愕地睜開眼:難道又有人要來禁地面壁思過了? 在喬以燃的神識散開的一瞬間,他體會到了一種突如其來的心悸:那是即將發(fā)生什么的強烈預感。 下一秒,喬以燃霍然起身:楚崢怎么來了! 這位威名在外的魔界之主穿著一身慣常的黑衣,他似乎瘦了很多。 寬大的黑袍遮掩了他的身形,但喬以燃甚至能夠看到楚崢嶙峋的肩胛骨。 在理智上線之前,喬以燃發(fā)自本能地覺得心口一痛。 楚崢的目光沉郁。 他身上的傷口其實已經(jīng)開始一寸一寸地崩裂,暗紅的血液浸透了他的黑袍。 但他就像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一樣,執(zhí)拗地看向喬以燃的方向。 他是真的很不甘心。 這樣草草收場。 是接受也好,拒絕也罷,他非要親口問個結(jié)果。 喬以燃伸手輕輕地擦拭了一下楚崢身上的血跡,卻發(fā)現(xiàn)那些洶涌的鮮血越擦越多。 他一下子有點急了:“你,你現(xiàn)在還來干什么?” 楚崢感受著他小心翼翼的動作,眼神微微黯了一下。 他執(zhí)拗地看向喬以燃的眼睛:“喬以燃,跟我回去。” 喬以燃的動作一下子停頓住了。 楚崢卻一把反握住了喬以燃的手。 楚崢的確消瘦得厲害,喬以燃能夠感受到他的骨頭硌得慌。 四目相對。 喬以燃的心里酸得厲害,那種微不可查的疼痛,宛如被蜜蜂輕輕蟄了一口,卻在傷口留下長久的泛麻。 楚崢看了一會兒,動了動嘴角扯出一個笑容,但是這樣悲傷的眼神,讓他的笑容比哭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