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誰的_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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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深站著,終于給了蘇三省那蕭索孤獨的背影一道眼光,和他第一次出現在華懋飯店里一樣,像是落水卻依然兇悍的獵狗,牙齒里還殘存著血rou。 我本來是要和他一樣的,在輕佻胡鬧的畫皮里面裹著冷漠無覺,身處地獄,心卻更硬。時光和陽光都是奢侈品,齒輪在他開出那一槍的時候就停滯不前,黑暗彌漫在眼眶里,看不見來時的路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一直到——“一直到你推開門的那瞬間,我好像聽見了秒針輕微的響動,”陳深低頭看著手心里那動了幾下的小手指,笑了起來,“看著你一步步走近我的時候,這里”陳深拿唐山海的手貼近自己胸口,“屬于另一半的心開始跳動,我小心翼翼終日壓抑,總是怕嚇到你。”唐山海裹著霜雪肅寒的風向他走來,清冽的味道一下子撲在他身上,將他垂死在泥潭里的身體一把拉了上來,唐山海眼睛里都是溫暖又客套的笑意,分明要假裝是個漢jian,卻有著那樣執著又清亮的目光。這樣的眼神,折磨和痛苦都沒能掩上一層灰,依然清澈見底。 “我現在才明白,你哪里這樣容易就被嚇到,不會這樣就垮了的。”革命這條道路上,你我都失去的太多太沉重,每一次回頭仿佛脊背都不堪重負被壓得更低,但只要轉過頭,迎向風雨動蕩日寇侵襲的國家時,無論彎下去多少次你都會再直起身背,毫無畏懼從不退縮。 “所以,答應我,無論如何都要撐下去。我們現在失去的,一起十倍百倍向他們討回來,每一個犧牲的人,都不會就這樣白白付出生命。”陳深低頭,將唐山海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與他半睜開的眼對視。 唐山海看著他,另一只手從被子里抽出來,慢慢地放到小腹上,那里的疼痛已經沒有那么明顯,但是血脈相連的感覺卻消失了。他剛剛清醒,話雖然聽清了卻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捂著小腹,那里已經空蕩蕩一片,微脹和墜痛的感覺都沒有了,他終于明白陳深說他們失去了的是什么。 唐山海的眼神有些失焦,臉上一時空白,像是在看著他,又像是透過他在看著身后的黑夜,“還是……沒保住。” 陳深被他茫然的眼睛盯著,心里更加難受,原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嘗起來是這樣錐心,酸甜苦辣都分辨不出,他往常流連溫柔鄉的那一套哄人技巧都失了個干凈,面對唐山海嘴巴再翻不出什么花來,原來越在意一個人,越是想要為他褪去滿身繁華,卸下偽裝給他看最初的自己,“是我不好,是我來得晚了。” 唐山海只是搖了搖頭,保持著無神的樣子,像是要用力發泄,卻又倦怠無力,只有手緊緊揪住小腹上的被子,“誰能想到是哪一步出錯了呢。” “山海,”陳深低下頭去,一點點為唐山海舔潤干涸起皮的唇,小心地含在嘴里,舌尖慢慢抵開對方輕咬著的牙關探了進去,再不復從前的蠻橫和掠奪,一點點在他的口腔里游走。 所以唐山海看見了陳深藏在花天酒地里的傲骨,酒和女人都是他的偽裝色,信仰一直高高懸在那里,猶如一把雪亮的刀刃;看見了另一個他掩在強取豪奪之下的茫然,唯有瘋狂占有的欲念像是存在下去的動力。 面對陳深,唐山海選擇握住他伸過來援助示好的手,就從未打算放開過。他們之間不止情愛,還有相同的信念和戰斗方向,人終其一生最好的不就是知道為了什么而戰? 小到家庭,大到祖國。 陳深的吻帶著安慰之意,從未如此溫潤過,眼淚從唐山海被吻上的那一刻就源源不斷滾落出來,白色的枕巾上都是濕痕,還在不斷擴散開來。 唐山海只是微張著唇任由他深吻,沒有抵抗也沒有迎合,眼睛里都浸潤著水光。 陳深的胸腔仿佛被什么重重錘了一下,那驀然一蕩的失控感接踵而來,隨即他看清唐山海平靜而無聲地不斷流淚的臉,心一下子仿佛被手緊緊攥住。 這就是失去寶貴的生命的痛嗎? 這就是為了喜歡的人傷心而難受的痛嗎? 我為什么從沒能好好保護他? 唐山海此刻已經空了的小腹里面曾經有著一個小生命,那是他們都該呵護期望迎接的生命。 然而還沒到能聽見細弱的胎心時,就無可挽回地失去了。 陳深微微起身,托起唐山海的頭按進自己胸口,雙手緊緊地抱著對方,感受他身上的溫度。 “山海,別哭了。”語言和動作都顯得那么蒼白,他安慰不了他,陳深從沒有體驗過這么深重的無力。 唐山海一直都很自律,從來堅毅,給人和自己塑造了一個無堅可摧的假象,可擊碎這個假象卻是這樣容易。 他以為他可以承受,然而事實上他甚至都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他想只是個噩夢就好了,醒來的時候大汗淋漓,可孩子還在。 陳深抿著唇,抱住他,“我只要握著槍,就會覺得很輕,人命和螻蟻在我眼中是一樣的,我知道這不正常,可是我一直燃燒著的熱血漸漸變冷,我卻無能為力,只能假裝不知道,從此棄槍不用。” 陳深的手按在唐山海的后頸上,肩膀上滿是他的淚,“我知道我的血在一天天變冷,為了適應這里,我必須更加無情,因為我越是感情用事就越容易失敗,我輸不起。” “我其實知道,心里的黑暗越來越大,卻不知如何驅逐,我越是想改變卻越是無法控制,幾乎絕望,是你……我打算沉落到底的時候,山海你拉了我一把。” 唐山海的目光忽然凝住,他的后頸處有什么一滴接著一滴地滾落下來,順著肩膀滑落到背后。 “你阻止了我血液的凍結,接受了我的異常,教會了另一個我感受生命的熱度……只是這個代價太大了。”陳深越抱越緊,他知道今后的生命里絕對不能失去唐山海,“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有勇氣去接受那個我!” 過了很久,唐山海才終于開口,他輕輕說道“陳深…你哭了。” “什么……”陳深愣在那里,以為自己聽錯了,眼睛大睜望著白色的墻面。 唐山海在他肩頭再次說道“你哭了。” 陳深用手背去臉上抹了一圈,似是被那還溫熱的液體嚇到了,渾身顫了一下,“我怎么會……” “因為你是真的難過,”唐山海的聲音開始清晰,話音還殘留著哽咽,好像是才真正醒過來,“因為你痛。”因為有一把刀切下了他早已腐爛的傷口,讓新鮮的血又開始流動,讓肌理再次生長。 漫長的歲月里,陳深不止給自己畫上了一張臉,為了隱瞞真正的情緒,保護自己和戰友,不知不覺把自己變得更殘忍,等到發現的時候他想保留自己還帶著光有著信仰的那部分,所以才會將黑暗留在心底最深處。 可他沒想到,這樣做的結果,只是一半在腐爛,一半在黑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唐山海雙手抱住了陳深的背,原來他們已經這樣相互了解,三言兩語間唐山海就能知道他想表達的一切。他們不止是愛人,他們還是知己、是戰友,是在刀尖上起舞的搭檔,從那個充滿絕望的雨夜開始他們就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了,“陳深,剛開始知道有孩子的時候,我其實很無措,覺得是個麻煩。蘇三省囚禁我的時候甚至想過要用失去孩子的方式逃出去……也許就因為我這樣想過,所以最后才會失去。” “不是的,絕對不是,你別這樣想!”陳深不敢讓他多想,立刻截住了話音。 “我知道,我知道的。”唐山海長長地嘆了一聲,“是我大意了,畢忠良明明很反常,我卻還是忽視了,讓他有機可乘。” “山海,剩下的都交給我,行么?”陳深的語氣很輕,將床上的枕頭立起來,讓唐山海靠著,起身向后退了一步,單膝跪地,“我想我準備好了,能做一個合格的——丈夫。” “我知道我身上有很多問題,我也很討厭我自己,” “但是直到有一天遇見了你,我發現我身上還有唯一的優點,” “那就是我喜歡一個人,愿意為他去做所有的事情, “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我想明白了,”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銀色的戒指,“我不知道你還愿不愿意給我機會,做我的……”這段話,陳深是第二次說,顯然因為沒有打好腹稿,一時卡住了,抬頭望著唐山海,略顯尷尬。 “陳太太?”唐山海低頭看過來,臉上還有些淚痕,嘴角卻有些上揚著接了話,“連詞也懶得換一段嗎?” “我那不是……說來,其實那時候我還有點傷心,這話本也不是想對李小男講的,有人等我說完了竟一臉輕松,喝起酒來了,那時還只有我一個人心酸得厲害。” 唐山海歪了下頭,問“我記得李小男拒絕了你,可沒帶戒指。”說起李小男,唐山海還是有些苦澀,他佩服她的勇敢和決絕,也受了她最后一招的苦。 陳深聽完不免著急,跪著向前一步,“可別,這次是真心的。”他拉過唐山海擱在被子上的手,不容分說就將戒指套了上去,神色急躁中還有點兇狠。 唐山海手上的輸液管在黎明中閃爍著晶瑩的光,他抬手看著銀色的戒圈,終于完全展顏在晨光微熹中對他笑了一下。 陳深終于學會,什么叫做抓住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