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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容若雪,眉目間盡是溫柔和煦之色,當真就是畫中的仙人一般。 似是察覺眾人火熱的注視,那人略微抬眸,唇瓣一彎,頓時令人好感大生。 世間能有如此風姿的,唯有雪魂公子。 姜勤風把兩個殺紅眼的小家伙牢牢抓在手里,瞧它們眼中皆布滿血絲,瘋狂失去理智,不由心生憐憫。 這些賞獸臺的人知道渾濁化的靈物陷入瘋狂,攻擊性會大大上升,竟然故意感染,全然不顧生命本身的重要。 擁有治愈能力的白色靈光閃爍,癲狂的靈獸們終于恢復正常,體力不支,暈倒過去。 姜勤風朗聲道:“虐賞靈獸,有違道心,大不利于靈氣循環,小不利于個人修行,在下天武門掛名仙君姜勤風,奉境主之命,關閉境內所有賞獸臺,還望各位配合。” 既然開店的老板不愿意,他就只好直接趕客人了。 沒人愿意得罪雪魂仙君,更何況他手上拿著境主的手諭,沒過一會,走的走,散的散,剛才還熱鬧非凡、人聲鼎沸的賞獸臺頓時人走茶涼,也預示著從此這種殘忍的娛樂活動將會退出上清境的舞臺。 見眾人離去,姜勤風神色恢復往常,也不端著仙君的架子,而是俯下身查看兩只靈獸的身體狀態。 “好你個雪魂,真拿著雞毛當令箭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厲害,還是我們顧家供奉的老祖厲害?” 躲在臺下的賞獸臺主人正是天鼎門顧家子弟,大名顧有錢,此時氣恨得臉色扭曲,正欲吩咐屬下做些見不得人的事,就聽聞又有貴客到訪。 “原來是公孫仙師……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比起姜勤風強大而柔和的氣質,公孫贏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淡,他薄唇輕抿,神色不怒自威,同樣是白衣,穿在姜勤風身上便是晶瑩剔透的一片雪,在他身上就是無人爭鋒的一把劍。 看到來人,顧有錢心里登時有了打算。 修真界誰人不知,公孫與雪魂已經反目成仇,公孫揭發了雪魂的哥哥,雪魂又舉報公孫勾結魔道,現在公孫到場,定不會給他好臉色,最好打個昏天黑地,就關不了他這賞獸臺了。 “公孫叔叔……” 姜勤風垂下眼簾,想來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公孫贏,這是虎跳崖之后,他們第一次見面。 公孫贏淡淡看他一眼:“還是這般魯莽,也不怕惹到麻煩。” 這樣的語氣,一如從前,甚至于細細品來,還帶著些許好久不見的溫柔,姜勤風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他還以為,公孫贏會繼續為難他,嘲諷他,甚至……算計他。 顧有錢連忙道:“公孫仙師,這雪魂仙君一下子把我的客人全趕走了,按理說這事兒吧,應該歸天師獄管,不過仙君如今聲勢今非昔比,傲得——” “確實歸天師獄管。”公孫贏瞥他一眼。 姜勤風心中一緊,要是公孫贏故意插手此事,主線三可就不好完成了。 顧有錢則是洋洋得意,想著自己這賞獸臺總算保住了。 “那便拆了吧。” 公孫贏斂去了眼中的一切神色,平靜地下令。 “拆了?!!”顧有錢大驚失色。 到底怎么回事,這兩個人不應該是死對頭嗎? “怎么,我幫你,覺得很奇怪?”公孫贏低低問道。 姜勤風也覺得他這份溫情來得莫名其妙,明明之前已經撕開了臉面,故而懷疑地看著他:“你又想在我身上算計什么?” 公孫微微一愣,眸中忽然閃過幾絲受傷的痛色,速度極快,幾乎不會被人看見,卻又真實地存在。他嘴角挽出微不可察的弧度。 “這點有長進,值得夸獎。” 說罷,他轉身離去,背后的天師獄修士二話不說開始拆掉這血跡斑斑的賞獸擂臺,沒過一會姜勤風的主線三就完成了一個。 姜勤風望著公孫贏離去的背影,不由陷入沉思。 他很難原諒公孫贏。 畢竟曾經,他天真地把對方當作可靠的師長,依賴的父親,結果公孫贏卻是魔道真正的臥底,可以這么說,如果不是公孫贏的手筆,他們的主線二根本不會輸得那么快。 更不用提,江佑鄰的事。 沒錯,江家確實罪孽深重,囚禁孩童,私挖靈根,都是不可饒恕的罪行,但公孫贏為了一把將他們弄得永不翻身,把莫須有的背叛仙道之罪栽贓給了江佑鄰,陷害江佑鄰的同時,也撇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一旦開始懷疑一個人,總會忍不住去細細揣測曾經相處的細節。 姜勤風曾經問過寇元化,為何認識自己,在臨江城的時候,面對江家家仆,卻對他見死不救? 實際上當年救下姜勤風一命的并非公孫贏,而是寇元化。 是寇元化彈出石子,及時挽回局面,卻被后來趕到的公孫贏接了胡,為了姜勤風心甘情愿前往上清修行,公孫贏自然而然地撒謊,成為這個冰靈根小子的救命恩人。 原來,從一開始,公孫贏就是一個為了達成自己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姜勤風越想越悲哀,倒不悲傷難過了—— 人與人的立場不同,這不是什么利益沖突,而是公孫贏信奉魔人才是救世之道。 他與他,一開始就是背道而馳。 可他為什么對自己那么溫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