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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耀伸出手,想要拉住壓在身上的沙發,喊出那句話,下一秒,沙發又飛了起來,直接壓斷了他的手。 掉了牙齒的嘴巴說話間不停漏風漏血,竟然不能完整地說出一句話。 就在金耀走投無路,眼看著要被沙發椅害死的時候,一扇門開了。 金耀焦急地回過頭。 打開的門是被一腳踹開的,看到出現在門內的人,金耀的表情起先是震驚的。 因為原本以為死定了的人,竟然完好無損地站在門里,一身厚重粗糙的軍綠色棉襖穿在他身上,此刻也顯得格外威風。 而那個恐怖的怪物,正站在那個青年的背后,一動不動,那雙宛如瘤子一般的眼睛,死死地注視著他…… “不,不……”金耀用力地往前爬,這個時候他的手腳都已經斷了,他只能用他的頭和胸,脖子隨著胸腔用力一躬一躬,就像一只爬行動物,“救,久,九,救我 ……” 那雙之前高傲地不可一世的眼睛,此刻淌著眼淚,兩個鼻孔流著鼻涕,整張臉擠成了一團,可憐地祈求面前的青年救他一命。 沈默蜷縮著手指,手指頭盡數被鏡片割破,鮮血浸透了半邊衣袖,看著這張涕淚橫流的臉,內心卻升不起一絲一毫的同情心。 他只覺得憤恨和悲涼。 在金耀把那個從他房間出來的女孩拉到自己面前擋鬼的時候,當對方當著他的面,把那扇光亮的門關上,干脆地落鎖的時候…… 這個人在他眼里,就已經死了。 沈默一步一步,慢慢走向那個被壓在地上爬不起來的男生面前,低下頭,俯視著這個二十幾歲男生凄慘的臉,緩緩地開合嘴唇,用無比冷酷的聲音吐出三個字。 “安息吧 。” 下一瞬,房門大開,室內狂風四座,沈默身后的怪物長大了嘴,一口將怒睜著眼,滿臉恐懼的人吞入腹中…… 沈默看著那張懸浮在他面前的沙發,抬起左手,完好無損的左手上,是陳邱吉剛才落下的那本日記本。 風吹開日記本的紙張,一頁一頁飛速翻過…… 1979年4月3日。 今天,我和妻子小梅坐在壁爐旁烤火聊天,小梅在抱怨,為什么這里的春天依舊在下雪,一年四季都下個不停,我說,因為老天都在為了我挽留你。 1979年6月4日 我想要有個孩子,可是,小梅生不了,我不怪她,這都是我的錯。 1979年9月5日 今天屋里來了客人,我將他們全都殺了,讓他們跟小梅做伴…… 小梅,這個女人早就死了。 沈默緩緩抬起手,撫摸面前懸浮在空中的這把椅子,這把椅子有些年限了,可是看起來還是那么新,皮質是白的,白中透著一股黃,好似宛如陳舊發酵的牛乳,觸手溫熱光滑……就好像,摸著人的皮膚。 沈默修長的指尖搭在皮椅上過了一會兒也沒有動靜,他始終沒有開口。 抬頭往上看,聽著樓上的一聲聲翻床倒柜的巨響。 沈默決定,去樓上看看。 其實剛才在屋主人的房間里,沈默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那個怪物的口水都滴到了他的身上,散發出陣陣惡臭,面對著rou翼上的一張張人臉,沈默連動都動不了,更不要說逃了。 但是,面前的龐然大物,卻只是盯著他,真的是盯著他,一動不動。 直到他腿都站麻了,看到了地上那本筆記本。 小心翼翼地彎腰撿起日記本的時候,那個怪物才動了動,好似想要撲上來,卻畏懼一種莫名的力量而沒有辦法。 沈默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異樣。 他身上除了不屬于自己的棉大衣就是手上的碎鏡片。 當看了日記本的內容,不得不說沈默從腳底板涼到了天靈蓋。 按照日記本的記載,這個小梅早就死了,屋主人卻好似對方活著一樣,和她一起生活了四十余年,這本身就是一件讓人寒毛直立的事情,那么,小梅又是怎么死的呢,現在看來,屋主人也早就不是人了…… 如果還思考下去,真真是細思恐極。 沈默拋棄了這個念頭,反之,他想到了對方的異常和這個詭異的地方的規則。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衣服的作用阻攔了眼前的鬼怪的話,那么就只剩一樣東西……沈默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小梅房里那個梳妝臺的鏡片。 聯想到剛才眼鏡男拿到發卡時激動的表情。 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個東西,竟然有在鬼面前保命的作用。 在四下,再無其他人的聲音的時候,樓上的異動就顯得那么突出。 沈默決定去一趟樓上。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對方設計陷害許沫的事情,還記得門鎖緊之前這人道貌岸然的樣子…… 沈默這一輩子都在隱忍著過日子。 可就是這樣,所有人都在指責他不忠不孝,是個白眼狼。 動則打罵,心情不好拳打腳踢,算是不好嗎?讓他小小年紀干家務,出去掙錢,算是不好嗎?他用偷偷打工剩下的錢讀到高中,被養父養母勒令休學,算是對他不好嗎?因為養父養母有自己的小孩,讓他給親生孩子做牛做馬,小時候當仆人大了要掙錢給他們付學雜費算是不好嗎 ? 在這個鬼物橫行的世界,在這個人心比鬼還可怕的世界里。 他竟然難得地學會了放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