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陛下喊您回家_分節(jié)閱讀_127
魏慈明搶在細作對他再次出手之前,解釋道:“由我出手,勝算大一些。” “大人……”細作抬起頭與他對視,遲疑著不肯松開手。 “你信不過我?”魏慈明的笑容染上了凄苦。“你莫要忘了,殿下是我從小帶大的徒兒,他于我來說……勝過一切。”最后四個字,篤定的語氣像是在對誰承諾,但絕不是眼前的細作。也許,是在對自己…… 聽到他的話,細作緩慢地松開手,由著魏慈明從他手中把匕首拿過去。他無奈地看著眼前這個連刀和匕首都分不清楚的魏大人將匕首認真地藏到衣袖中,平日里大多舒展著的眉頭在藏匕首的時候擰成了一個疙瘩,大概是在為了如何藏好匕首而苦惱。 他不知道,將此等大任交到手無縛雞之力的魏大人手中是否正確。 城內(nèi)與城外的戰(zhàn)爭仍在進行。 聘聘的箭正中目標。 王適之左腋旁還插著箭,疼痛令他在這個冬日里汗?jié)窭镆隆K脍s回宮中見一見大王。他抽刀斬斷了體外的箭,忍著痛同另一位統(tǒng)領交代過后,由小兵扶著下了城樓。他并不利落地翻上馬,朝著趙宮奔來。 正殿中已安靜下來,那幾位前來商議軍情的將領已經(jīng)帶著大王的命令離開,趕往城門處加入戰(zhàn)斗。目送將領離開時,趙靈宮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魏慈明,他走過去握住魏慈明的手:“等多久了?手怎么這樣涼。” “我見少君在與將軍們商議要事,便不敢打擾。” 只有魏慈明自己知道,他的身體是由于心中的殺意而變得寒涼。那股與冰冷的殺意糾纏不休的溫暖愛意,在趙靈宮握住他手的那一刻,如枯木逢春般蓬勃而起。 趙靈宮拉著他往正殿中走:“你怎就不知叫人通報一聲,就算你不便入內(nèi),我也好安排你到別處等我。天氣寒冷,你也不多穿些?還在門口凍那么久,這手涼的,可是要心疼死我了,快隨我進去暖和暖和。” 魏慈明低聲道:“你遣開宮人,我有話要同你說。” 趙靈宮望著他,眼底深處藏著警惕,但他還是依照魏慈明的要求,遣離殿中宮人。待宮人走盡后,他還親自走到門邊把本已被宮人關上的門,又象征性地再關了一下。這才轉(zhuǎn)向魏慈明:“慈明?” 殿門外除了那名扮作宮人的細作,已經(jīng)沒有其余的人。 “你過來。”魏慈明坐在火盆旁邊,朝著趙靈宮招手。 趙靈宮在走近魏慈明的同時,身體繃得死緊,已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他不想傷害魏慈明分毫,卻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被他傷害。他甚至在想,若不是在今天這樣兵臨城下的境況下,他還是很愿意讓慈明不深不淺地刺上他幾刀,只要不致命,何處皆可。初相識時,他對慈明犯下的錯,這一生都無法抹滅。若刺上幾刀可以作為微末的補償讓慈明心中好過些,他樂意之至。 他走到魏慈明身邊,魏慈明臉上的表情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唯有那雙仿佛洞察萬物的眼睛中顯現(xiàn)出了他從未見過的柔情,還帶著一點癡迷。 趙靈宮忽然想起了天文十二年,他第一次見到魏慈明的時候。 那是天文十二年的夏天,姜昭樂剛來到趙宮的那一天。他途經(jīng)花園的時候,看到一個俊俏的青年站在水邊招呼著一個年幼的孩子。水中的波光映到青年的眼中,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魏慈明,看到魏慈明的眼睛,清澈明亮,仿佛洞察萬物。 旁人告訴他,那個青年正是他惦念已久、天下無雙的魏慈明。 他低聲喚著魏慈明的名字:“慈明?” “少君。”魏慈明回過神,盯著趙靈宮的眼睛,低聲問道:“你恨我么?” 趙靈宮心中一凜,強笑著答道:“胡說什么?我心里愛你都來不及,又怎會恨你?” “你若當真愛我,為何從不信我?”魏慈明的目光忽然變得銳利起來,像一把刀。“你根本不信我。” 趙靈宮感到自己的手心發(fā)潮:“我怎會不信你?” “少君,你若當真信我,今日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至少,你還有力氣親自上戰(zhàn)場。”魏慈明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逼近趙靈宮。“你不信我,所以你一直不肯真的吃我給你的藥,總是藏在舌下,等我不注意的時候再偷偷吐出來。” 趙靈宮臉上的驚愕,無聲地回答了魏慈明的問題。 魏慈明笑笑:“少君不必驚訝,那藥是我親手制的,自然知道的比別人清楚,想必也是我?guī)熜謱⒋怂幍暮μ幐嬷谀愕模瑢幔科鋵崱医o你的藥根本不會上癮,最初我和你說的話,也只是在哄你……” 他向著趙靈宮又踏出了一步,手中匕首綻露鋒芒。 ☆、第二十章 人生,并非時刻都需工于心計 (2442字) 天空中密云堆積,層層厚云越壓越低,仿佛已到了觸手可及的位置。 昭樂的馬因即將到來的風雪而變得怯懦。 昭樂一邊揮動著手中的刀,一邊在心底暗自后悔為何要騎這匹馬出來。若是騎常念出戰(zhàn)定不會如此。但是常念已經(jīng)老了,它已經(jīng)從一匹小馬駒變成了一匹老馬。 他的余光瞥到了遠處正在與敵軍廝殺的楚政,那一身金甲在烏云之下也變得黯淡。 這不是他第一次與楚政聯(lián)盟,卻是他第一次與楚政并肩作戰(zhàn)。 兩個人在同一個戰(zhàn)場上,向著同一個目標奮勇前進,這難得的機會,讓他感到十分珍貴。 昭樂是在楚政上了戰(zhàn)場之后才從營中出發(fā)的。 當他聽說楚政親臨戰(zhàn)場令楚軍士氣大振時,便也起了上戰(zhàn)場的心思,除了想要振奮齊軍士氣外,或多或少還有一些不甘人后的執(zhí)拗。 因連日來的落雪,松軟的土地變硬梆梆的,戰(zhàn)馬踏在上面,聲音變得格外響亮。 昭樂的刀在扎入敵軍心口時卡住了,他運足力氣將其拔出。抽出刀后,他右手虎口處有些發(fā)燙。但是,沒有時間給他去查看自己的手怎么樣了。 為了活下來,他必須繼續(xù)揮刀與敵人戰(zhàn)斗。 聯(lián)軍的隊伍離著趙都的城門越來越近,城門上的弓箭手已經(jīng)來不及射殺城樓下不斷涌上前的敵人。 這一刻的趙都是孤獨的,它從昔日的鼎盛淪落到今日的衰敗,只經(jīng)歷的很短的時間。 這短暫的時間里,它變得支離破碎,而承載著這支離破碎的城池的人是趙王。是他用自己的力量,使百姓臣服,使將士忠誠,讓他們在這最后一刻里,仍然愿意為他而戰(zhàn)。 趙靈宮無法躲開魏慈明突然刺出的匕首,他們之間離得太近了。他抓住魏慈明握著刀的手,不知道如何是好。這種時候,他本該折斷魏慈明的手腕,可是他不忍心。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 魏慈明的右手被趙靈宮包裹在手中,而他自己的手心中包裹著刀柄。食指和拇指因握著匕首的緣故,緊緊的貼在趙靈宮的小腹上。他的手指能感受到溫熱的血液從趙靈宮的腹腔中流出來,流到他的手上,然后一滴滴的滴落到地面上。 趙靈宮感覺他全身的力量都在順著魏慈明刺開的那個缺口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