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陛下喊您回家_分節閱讀_90
匆忙趕來的王彩御聽著這一聲聲震聾發聵的喊聲,隱藏在心底的渴望在蠢蠢欲動。他用力去握緊手中的韁繩,生怕自己一時控制不住,會隨著百姓們一起振臂高呼。這八個字已經在他嘴邊徘徊,只要張開嘴,就會不自覺的流出來。 馬旁的士兵們也已經攥起了拳頭,他們與王彩御一樣,受到了百姓的感染,同樣在渴望著這場戰爭。誠如百姓所說,這場與復國軍的戰爭,并不單單是報仇那么簡單,而是一場揚大齊國威的戰爭。 王彩御看到身旁的士兵們眼中已燃起了烈火。 他無法在克制自己,克制他們,到達聞喜后他已經軟弱了太久,這一次他也該是時候挺身而出了。做為大齊的軍人,他豈可讓百姓們在前線孤身犯險? “大齊的好男兒!隨我趕赴長山,揚我國威!”王彩御抽出佩刀高高舉起,在正午的陽光下,他整個人都籠上了一層光輝,仿若天神降臨一般。 他身后的士兵們也學著他的樣子,抽出刀高舉后,開始跟在他的馬后奮力奔跑,絲毫不覺得高舉手中的刀會為他們帶來不便。 “雄雄大齊,揚我國威!” 他們的喊聲十分洪亮,從聞喜響到了長山,又從長山響到了沫后,終于響遍天下。 除了天真的百姓之外,所有參與或者不參與這場戰爭的人都能夠清楚地知道,這場戰爭會引發什么樣的后果。然而,沒有人會在乎了。 沙場上的兒郎們要做的從來都只有一件事。 殺敵!竭盡全力地殺敵! 如同昭樂早先預料的那樣,齊軍只要參與到這場混戰中去,就會不可避免與梁軍產生沖突,從而引發齊梁的戰爭。果不其然,距離長山的那場混戰才剛剛結束了不到三天,梁王譴責齊軍的信便已送到了昭樂桌上。 昭樂捏著信在眼前晃了晃,復又扔回了桌上。 如果勝利的是梁軍而非齊軍,自己會怎么做呢?會不會也送上這樣一封可笑的信給梁王呢?昭樂在心中問自己。 他沒有得到答案,或許送,或許不送。這樣一封信,又能做什么,起到什么作用呢? 毫無意義,惹人發笑,就像是現在梁王的信對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一樣。 當他知道齊軍和聞喜的百姓一起高喊著‘雄雄大齊,揚我國威’時,他感到驚訝;他的驚訝尚未平復,信使便報上了了一個足以令他震驚的消息。 王彩御不僅帶著這群人戰勝了復國軍,驅散了梁軍,還為齊國攻下了長山。 其實作為昭樂的立場來說,他并不需要長山,齊國也同樣不需要長山。 攻下長山,對于齊國來講毫無利處,甚至可以說是弊大于利。這只會加劇齊梁之間的矛盾,也許還會激化齊梁間的矛盾,成為新的戰爭的引火索。 這種時候,往往應當選擇將長山歸還給梁國,繼續來維持兩國間的友誼。這樣也是避免戰爭,最正確的作法。 但是昭樂沒有這樣做,他也不能這樣做。 他選擇留下了長山,因為這是聞喜的百姓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為他博來的。他唯有倍加珍惜,方可讓百姓們得到滿足。 在民心與邦交上,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民心,放棄了邦交。 放棄邦交,這讓他忍不住想起了楚政來,想起自己一次又一次為了各種各樣的原因,放棄了與楚國的邦交,放棄了與楚政的情意。與一直堅守在著這份情意的楚政相比,他是如此的懦弱、不堪一擊。 放棄,從來都是最簡單、最輕易的決定。昭樂用手捂住臉,他羞于承認的自己的懦弱。 “殿下,梁王的信……”文知禮打斷了昭樂的羞愧。 昭樂抬起頭,沉默地拿起桌上的信,大拇指在上面來回摩挲:“我并不介意開戰。” “是。”文知禮將殿下的話記下來,他叫殿下也正是這個意思。他的位置,并不需要去左右殿下的心思,只需要記錄下殿下的而一舉一動就夠了。“殿下可要回一封信給梁王?” 昭樂想了想,覺得出于禮,回一封信也無不可:“你代我寫封信給梁王,告訴他,我國并不介意開戰……嗯,言語恭順些。” 文知禮微微頷首,應下了。 昭樂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扭過頭問文知禮:“你常去燕師兄那里,可曾見過他門客中有擅于調弄畜生的?” “畜生?”文知禮皺皺眉。“殿下所說的可是雜耍?” “與雜耍倒也類似,你可曾見過?” “臣倒是聽燕師兄說過,他的門客中有幾個擅于逗弄畜生。其中有一個人飼了只金雕,因啄瞎了人眼,才投奔到燕師兄門下。” “那金雕什么樣子?” 文知禮想到那一日前去燕于琴家里,見到空中盤旋的那只金雕,便覺得心有余悸:“足有半人多高,勾嘴立眉的。很嚇人。” 昭樂一笑:“瞧這樣子,文師兄想來是被嚇過了。” “確實可怕。”文知禮點頭。 “文師兄,勞你前去燕師兄府上,讓他將門客中擅于調弄畜生的都聚起來,今晚我要到他府上看雜耍。”昭樂摸摸鼻子,笑著說道。 聽聞太子殿下親臨,燕于琴府上自然不敢怠慢,好一陣雞飛狗跳、虎嘯鷹旋,才將門客中會調弄動物的都聚到一處。文知禮先來瞧著他們準備,見有人牽著只吊睛白額的大蟲進來,頓時嚇得腿都軟了,指著燕于琴大叫:“你怎可留著這等惡畜在府上!” 燕于琴嬉笑著湊過去:“師弟可是怕我被它吃了后,沒人待你像我這樣好了么?” “還是吃了好……”文知禮怯怯地繞過那大蟲,見有人懷中抱著只小猴兒倒還討喜,正要過去忽覺得腳下一滑,低頭看時,正見一條長蟲正抬起頭與他對視。這一回可是嚇得文太史大驚失色,什么禮儀全不顧了,哆嗦著就倒在了椅子上。 燕于琴見狀大笑不已,遣了門客們出去院里后,才過來問他:“怎么跟著上了戰場都不怕,在這兒見個長蟲就怕成這樣?” “那是人,你這是畜生,怎可同日而語?”文知禮抹抹額頭,滿是冷汗。一只手覆上了他那只正在擦汗的手,他不必抬頭也知道那人是誰。 “師弟,你本是文人,又何必親身追隨殿下上戰場?你當真不怕么?” 文知禮推開他的手,笑著對他說道:“我若說一點不怕你必定不信,可我確實不怕。” “不怕就好,不怕就好。”燕于琴頓感詞窮,準備好了一肚子的好話,也被文知禮堵了回去,全說不出來了。“殿下得晚上才來呢,師弟不如隨我去用些點心吧。” 文知禮應了一聲,站起來跟在燕于琴身后到了桌邊坐好。眼見著燕于琴殷勤倒茶伺候,心中有感,輕聲道:“我不怕是因知道你會派人護著我。” 燕于琴一愣,隨后抬起頭對著文知禮無言的一笑。 齊國里的雜耍尚未開始,楚宮中的法事已經進行了好幾天。 楚政坐在殿中聽著外面傳來的念經聲,只覺得厭煩,揉著腦袋在屋中轉來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