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陛下喊您回家_分節閱讀_51
楚政‘唉’的嘆了口氣,握住敬德放在他頭上的手拉到身邊輕輕拍了拍:“前些年是我對不住你們。” “若沒有陛下,也不會有今日順德將軍,更加不會有敬德的今日。”敬德微笑著,十分滿足的樣子。“當初是陛下留了敬德一命,敬德無論何時都會銘記于心。” 楚政搖搖頭:“那時候我才四歲,不過是看你生的好看才把你留下。你總說是我救了你,實則是順德救了你呀!我那時雖小,卻也還記得你罵我留你為仆是辱你國體,幾次自盡都是順德把你救回來的,又與我何干?” 敬德道:“若沒陛下留我,自然也沒有順德救我,只怕我這亡國的太子早已死了。” “罷了,你與順德過的怎么樣?” 提起順德,敬德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上戰場前和人學了句話回來,我學給陛下聽聽。他同我說,我與你必定恩恩愛愛白頭偕老,終有一日羨煞旁人。”說到白頭偕老這四個字時,敬德的語調越發地溫柔起來。 楚政低下頭,握住腰間的佩玉,沉聲重復道:“恩恩愛愛白頭偕老……真好呀。” “陛下。”敬德蹲到楚政身邊,扶住他的膝蓋柔聲安慰道:“等平定了天下,您與昭樂太子才是真的羨煞旁人。” 楚政苦笑一聲:“你不必拿好話來哄我,他要的只是這個天下,從來不是我,我要這天下卻一直是為了他。他比我大氣的多,瞧不上我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罷了,敬德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敬德知道這時候再多說也是無益,諾了一聲,便退下了。 桌上的筆被楚政拿起來,提起落下,一滴濃黑的墨汁落到了絲帛上。他嘆了口氣,拿起絲帛丟到火盆中。 情之一字,重逾千斤、仿若泰山,誰又能以一己之軀肩負的起? 暮雪重重,昭樂站在萊蕪的城樓上眺望清水郡,他已從齊都來到萊蕪五天了,初到之時便已派五百人突襲清水,無果。 他只能站在萊蕪,看清水的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熱之中。 這是仲方的失策,卻是他的機會。他壓抑住自己對百姓的憐憫之心,帶著將士們一次次爬上萊蕪的城樓,一同眺望與之相鄰的清水郡。 李寄書死后,他的可用之人則少了一個。此戰他既親身上陣,便將伍齊射留在了齊都守衛,只留了身為太史的文知禮和身為郎中的王彩御跟在身邊。 他喊過王彩御:“我讓你帶人護著城中百姓退到嘉陵之事辦得如何?” “多數百姓已退入嘉陵。”王彩御沉吟一下。“只有一家不肯退居嘉陵。” “嗯?為何?”昭樂皺了皺眉。“你們沒有告訴他即將開戰么?” 王彩御道:“已經說了,還將殿下在戰后定會彌補百姓們損失的保證再三說了,那家卻是怎么也不肯走。” 昭樂抬頭看看天,見天色還早,便道:“你帶我去那家看看,若是當真不肯走……”他的眼中泛著冷意。 那是個很別致的二層木樓,鶴立雞群一般立在巷子盡頭處。小樓四周圍著一圈修竹,因時值冬日,雖都枯萎了卻仍可想見春夏之時是何等美景。門上懸著個匾額,寫著‘寄武’二字,不知是何用意。 守門的已見熟了王彩御,只過來給他開了門并未引路。王彩御也不理他,引著昭樂走進大廳。 一名白須老人端坐廳中,見昭樂二人前來,微微頷首算是行了禮。昭樂同他表明身份后,再次提及要他舉家退居嘉陵后,老人和藹地一笑:“老朽數日不離萊蕪,便是等著太子殿下光臨寒舍。” 昭樂一驚,心中閃過一絲驚懼,臉上仍作鎮定:“老人家等我做什么?” 王彩御則是在老人說完這句話后,立即抽出佩刀,全身籠罩在一片肅殺的氣氛之中。 老人笑著伸出兩指,連看都不看王彩御便夾住他砍來的刀:“你這小匹夫倒是心急!”說著兩指一撥,竟將王彩御的刀折斷了。“老朽還沒和殿下說明用意呢,你就急著出手,實在無禮!這一回若非老朽有求于殿下,定然是折斷你這只作惡的狗爪子,豈會只折斷你的刀這般便宜?” 昭樂聽完的話,朝王彩御使了個眼色令他退下。 王彩御聽這老人言語狂妄,卻因自己功夫不濟,也是無可奈何,只好依著殿下之令退到一邊。 “老人家方才說及有求于我,不知是何事?”昭樂頓了一頓,“這求字大可不必再提,我身居太子之位,自當為百姓做事。若論起來,可輪不上老人家求我,而該是昭樂求您退居嘉陵!” 老人家哈哈大笑:“殿下以為老朽聽不出您的話外之音么?只要您應允老朽的要求,便是這會兒就要了老朽的命,老朽也絕無二話!” 昭樂勾勾嘴角,唇邊掛上了意味不明的笑容:“老人家有話但說無妨!” “老朽復姓司徒,單名一個玄字。”老人說完后盯著昭樂和王彩御,見他們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很滿意地笑了笑。 ☆、第十八章 初攻清水,兵臨城下 (2328字) “司徒玄?”昭樂瞪大了雙眼,眼前這個老人竟然是名震天下的劍客司徒玄。這個消息令他感到難以置信。“您不是晉國人么?怎會在萊蕪?” 老人笑著捋動白須:“若老朽說是大王下令,讓來助殿下一臂之力,殿下可信?” 昭樂并不作聲,只盯住老人的雙眼,希望從其中找到令他滿意的答案。 “殿下信也好,不信也罷,老朽奉命率徒兒效忠殿下。”老人拍了拍手,從門外進來了一男一女,兩人都是二十歲上下的模樣,腰間懸著劍。“這是老朽女兒,名喚晉女,不過是隨老朽學了幾手家傳的劍法,不足一提。倒是這徒兒宋蘭很有些本事,可同時馭七劍,說句大言不慚的話,便是千軍之中取人首級也難不住他。老朽的徒兒殿下也見過了,是殺是留,全憑殿下一句話。” “既然是外公的心意,昭樂自然不會拒絕。”昭樂笑著站起來,心里面也有了新的打算。 司徒玄點點頭:“既然如此,老朽無憾了!”他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柄短劍,直插入自己心口,立時便絕了性命。 昭樂大驚,跑到司徒玄身邊,幾次伸出手去,卻也不敢碰觸。生怕司徒玄按了壞心,會發起突襲。 一個脆生生的女聲從他身后傳來:“殿下無需驚訝,這是江湖上的規矩。爹爹是給您發了個效忠的死誓,也是給我和師兄定下了效忠殿下的死約定。” 昭樂轉過身,低聲囑咐了王彩御幾句,便默默地離開了。王彩御在他身后招呼晉女和宋蘭跟上,亦步亦趨地跟在昭樂身后回了軍中。 天邊的云緩緩地移動著,這是在冬日里難得一見的景色。昭樂只瞟了一眼,便低下頭。他無心欣賞天空的美景,滿心想的均是眼前的戰事,及至此時,萊蕪的百姓均已遷往嘉陵,他此番作戰,再無后顧之憂。 他走在空無百姓的街道上,想起司空玄死前說的話,原來是外公派他來的…… 無奈地笑笑,昭樂摸著腰間的佩刀,不再去想外公,連帶著也不想再想起這贈刀之人。個人的心思還來不及理清楚,國家的危難已逼到了眼前。擱在往日里,他許還要矯情思索一番,現今卻不用了。 早在出兵伐魯之日,他便已經選好了只要姜氏江山、齊國百姓。然而,在他選擇與趙軍結盟放棄父王后,楚政竟會留下父王一命。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知道,楚政不像當年的楚王,留下父王的命只是一場陰謀;而楚政留下父王的命,不過是怕傷了他的心而已,楚政于他,從沒有那樣多想法。 他拿拇指蹭著鑲在刀柄尾端的寶石,用力地咬住下唇。他想,自古世事滄桑,天意難測,有幾人最終能主沉浮,看到云開霧散后的清明歲月?既然此刻看不到,那么所有愛恨,便就此作罷吧! 臘月二十四,在這個時近新年、本該合家歡樂的時候,清水郡的百姓再一次遭受到了周軍的洗劫,搶走了他們本是留著過年的糧食。與此同時,昭樂正站在城樓上看一隊三百人的齊軍騎兵馬隊沖出萊蕪城門,數十桿‘齊’字旗迎風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