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懸情_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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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生態(tài)度大變,一付和藹可親的嘴臉,半句毒舌話都沒說,很痛快地又給了一千塊交通費。但對“計劃書”做了點修改,主要是增加了她和高巧云見面的次數(shù)。 李曉蔓乖巧接受——這個條件比喬若茜交待的底線還強些。 原本她想借機練練討價還價的本領,末了沒敢,“計劃書”并不是她的手筆,如果因討價還價露了底,得不償失。 會晤不到一小時便結束,李曉蔓和以前一樣先離開。 普通酒樓欠缺旁道,只能從大廳穿過。她行至半途,突然一個姑娘尖叫著沖到她面前,時髦的云遮月發(fā)型都因這一沖弄得凌亂不堪。 姑娘約摸二十出頭,兩爪捉住她的肩亂搖:“阿珍?林珍?我在電視上看過你!高姨告訴我的,我是岳明的大家姐BLaBLa……” 李曉蔓眼冒金星,看電視劇時她就覺得這種窮搖式的搖肩法很可怕,蠻擔心自己要演,不料沒在拍片時消受,現(xiàn)實生活中來了一下。 她不由暗叫苦,發(fā)夢也沒想到會撞上林珍的小伙伴。無論喬若茜還是盧生給的資料,對此都沒有提及。林珍死時才七歲,小孩子忘性大,這么多年過去,除了家人,還會有誰記得一個夭折的女孩?而且高巧云早就搬了家,這些年城市擴展多快,連記在高巧云名下的房,也是當年的林家房拆遷后補償?shù)?,紀家現(xiàn)在這套房更是為紀清飛就近上高中買的,應該不存在認識林珍的臨居才對…… 想到這兒她驀地睜大眼——傻了!以前的臨居未必不能是現(xiàn)在的臨居,紀澤、高巧云即是中學同學也是鄰居,他們能在這兒買新房,當年的同學就不能買?下一代的年紀差不多,孩子都要上高中。就算不是這樣,當年的鄰居之間有往來也很正常,別說都在一個城市,便是隔市隔省,關系好也會保持聯(lián)系。不過,高巧云親自告訴這位大家姐什么沒可能,某姐十成十聽爹媽講的。 她會這么認為,是岳大家姐一看便辣眼,長輩不會見待這種小輩——所謂的“云遮月”發(fā)型是流海遮住一只眼,將自己人為弄成獨眼鳳。某姐還涂著青色唇膏、身穿露臍裝,露出毫無美感的粗蠻腰,脖子上掛著骷髏項鏈,腳蹬人字拖,牛仔短褲洞洞凌亂,左腚一個兒拳大的破洞,露出貼身穿的黑絲褲頭……簡直是腦門貼標簽的大姐頭。 面對大姐頭,李曉蔓可恥地失去抗爭的勇氣、錯,她沒這么膽小,是無力抗爭,掙不脫大姐頭的鉗制,這丫顯然是街頭斗毆高手??蓱z她從小到大安分守己,空有一把力氣,沒真正打過架。 她恨不能高聲呼救,又拉不下臉面,盧生還在某間包房坐著,如果認為她經不起事,說不定扣她的勞務費,難道勞動茜姐去討要? 無可奈何,她只能扯著嘴角干笑。大姐頭可不管她的感受,三兩下將她強拉到某桌。 這一桌坐的都是時髦分子,打扮一個比一個夸張,有長發(fā)及腰花衣花褲的偽娘,有削成光頭戴獨眼罩的女漢子,有一身乞丐裝頂著火紅雞冠頭的西皮士。談吐倒不算嚇人,僅僅七嘴八舌詢問娛樂圈八卦、拜托她弄紅星簽名,還有人討要某歌星粉絲見面會門票。 李小藝員和任何明星都沒交情,簽名也罷門票也好一概搞不到,也不打算為這點事麻煩盧生,惟有胡亂應付。 岳大家姐替她解了圍,怒聲喝斥損友們,霸占“林珍”傾訴前塵往事。 李曉蔓按失憶梗含混其詞,眾友連聲驚嘆,說這輩子頭回見到失憶的真人,今天這桌茶點吃的太值了! 從某姐的呱呱中,李曉蔓獲知她芳名岳聰,二弟岳明是林珍的同班同學。 十二年前,那伙跑去祖江玩耍的皮猴子中有林珍有岳明,他們是疍民【注】后代,當年靠江住,經常去祖江戲水。林珍膽小害羞,向來不肯和大家一塊下水。似她這種性子原本會沒朋友,但80年代初人們窮,大人的衣服都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孩子穿的更是用大人衣服改的,穿著衣服下水嘶啦一下就壞了,回家必挨揍。故此都是脫~光光游泳,小毛孩不在乎羞不羞。而衣服放在岸上,要防對頭使壞撕破或偷走,有個林珍也就再好不過,由她呆在江邊看守衣衫。 那天一幫孩子上岸后不見林珍,以為她被別的小伙伴喊走了,反正衣服一件不少,誰也沒往心里去。晚上高巧云嚷嚷女兒沒回家,皮猴們也沒一個吭聲,因為每年江里都會淹死人,家長不許小孩去戲水,發(fā)現(xiàn)了挨板子!還是岳聰察覺二弟不對勁,逮住逼問,才問出這事。因林珍不會玩水,大家估她是跑別處玩,跑太遠迷了路,于是到處尋找,找不著后報了案。 當時是九月初,廣南的天氣仍很熱,小孩都打赤腳,惟林家寵女,林珍穿著漂亮的小涼鞋。警察在江邊發(fā)現(xiàn)了林珍的涼鞋,端端正正朝江擺,懷疑小姑娘以為游戲很容易、跑去小伙伴們看不到地頭鉆水里玩,從而出了意外。有件事很明顯,如果林珍上了岸,不會拉下心愛的涼鞋。 李曉蔓心道難怪高巧云堅持女兒是“走失”,但真的走失了,不會獨獨拉下涼鞋。被拐賣的可能性同樣為零,拐子哪會將小孩的涼鞋扒下來擺在江邊?漂亮小涼鞋賣掉還能換幾個錢呢。惟一的可能是害羞的小姑娘穿著衣服下水玩、將鞋子留在岸上。七齡童入江失蹤,能還活著?高巧云只要腦子沒病,就該知道她不會是林珍。 說著話不覺時間過,有服務員前來,說下午茶已經結束,到晚餐時間了,請他們先將賬單結了。 時髦分子們立即環(huán)顧左右,有人突感尿急奔去上廁所,有人驚呼自己是翹班過來的,必須趕緊回去。某大姐頭憤憤,掏出錢夾拍桌上,仍阻止不住損友們開溜的腳步。 李曉蔓大致估到會發(fā)生什么情況,果然岳聰錢夾中的錢“不夠”。她只好自認倒霉地添了一張大鈔,要求服務員開發(fā)~票。她認為盧生應該報銷,這是盧生的錯,誰讓他約她跑來這么個地頭,如果是高檔餐廳,這幫衣衫不整的主兒根本不能進。 買單行動一舉獲得大姐頭的深情厚誼,將“阿珍妹子”引為鐵桿姐妹,呵呼倍至地陪著她站在路邊等的士。 李曉蔓渾身難受,一怕某姐變著花樣掏她的腰包,二嫌某姐太吸引視線:一拖兩拖的已經過了下班時間,這邊有菜場,萬一被順路買菜的高巧云看到了,肯定擔心“女兒”,害她不得不費許多口舌解釋。無奈何,她只好委婉表示這個時間段的士難打,要去坐公交車。 岳聰忙問她坐幾路,李曉蔓照老例聲稱要去電視臺。岳聰立即說附近就有個公交總路,如數(shù)家珍地報出坐幾路到某站轉某路便行,并堅持送好妹子去公交站。 李曉蔓擔心好jiejie送上車、再纏去電視臺,聲稱難得相逢,必須進獻好jiejie一點簿禮,邊說邊往能開票據(jù)的超市走。 自己才應該給好妹子買水果、水果養(yǎng)膚演員必食等等,但不肯去超市,硬拉好妹子去她熟悉的路邊攤,聲稱那些水果“又便宜又靚”…… 兩個風格迥異的姑娘拉拉扯扯,形成一道閃亮的街頭風景。 不幸中的幸運,此地距紀家約兩站,高巧云是騎自行車上下班,日常買菜不會跑來這邊,即不走這條路。而紀清飛的學??恐遥粫惨?。但幸運不全,紀澤習慣上下班坐公交車,到總站后走路回家,這邊的總站只有一個,于是趕巧看到了。 只一眼,紀主任心里咯噔一下——岳聰,警察! 以他的年齡,原本不可能認出當年鄰居家的小妹崽,女大十八變,大小岳聰天差地別。事緣今年過年那會打黃掃非,某天他在酒店陪客人,倒霉被一塊請去局子里喝茶。岳聰認出了紀叔,諷刺挖苦一大通,卻還是幫忙將他開釋,他又沒嫖,事情在兩可間。 回到家,他立即將街頭見聞告訴老婆,說娛樂圈混亂,警察盯上的人肯定有問題。 高巧云不當個事,聲稱自己逛街時偶遇岳聰,講了女兒歸來。其實世上沒這么多偶遇,她是查疑似女兒的小藝員時找了岳聰幫忙,今天岳聰可能是得閑堵人,也可能真是巧遇。但這事不便告訴老公,紀澤不見待老鄰居們,江畔那片房子拆遷后居民星散,而這些年老公隨著地位提升,多次說過不要再跟那些人往來,她只好悄悄和交好的老鄰居保持聯(lián)系。 幸虧她會做人,不然岳聰當年小孩一個,哪會記得紀澤?打黃掃非時撞風頭上,肯定該怎么辦就怎么辦,“陪客”也是要負連帶責任的。 。。。。。。。。。 轉過一天,李曉蔓給高巧云電話,說自己弄到兩張“五一”前有效的祖江游輪贈券,而自己最近的空檔是下周一上午,不知她能不能調班。 高巧云自是一疊聲說沒問題,單位同事都知道她家那點事,別說請半天假,調休幾天都沒問題。 于是“母女”倆約好二十五號九點在沿江路渡口會合…… 作者有話要說: 疍民:又稱蛋人、蜑人、蜓人,是一個以舟為室,視水為陸,浮生江海的族群。起源眾說紛紜,其一是古越族的后代,飄蓬江海。其二本是陸上漢人,在秦朝時被官軍所迫,逃入江河和海上居住,以捕魚為生,此后世代傳承。其三元朝末年戰(zhàn)亂不斷,許多蒙古族士兵被迫南下,流浪到沿海地區(qū),不為當?shù)厝怂蛹{,便有人做了海盜,有人做了漁民。 。 ☆、第12章、小助理神經欠結實 在約高巧云的當天,李曉蔓收到紀澤的傳呼。 對此喬若茜在寫“計劃書”時就有預見,說紀澤遲早單獨找她,如果脾氣暴躁,她上門的第二天就會找來;如果心機深沉,會花些時間查她的底。但紀澤普通人一個不具備極端性格,又節(jié)儉,還在猶豫要不要花錢找人查一下某北妹,結果湊巧在街頭瞄到“閃亮街景”,自認為抓住了大把柄,不料老婆沒當回事,他斟酌一番決定親自上陣趕走北妹。 李曉蔓不清楚這事,她昨天只顧對付岳聰,沒看到紀澤。 在喬若茜嘴里,應付紀澤小菜一碟,可憐阿蔓妹子太嫩,收到傳呼后一顆心照舊撲嗵瞎跳。 怕紀澤通過座機號碼查到住處,她特地往街頭收費電話回復,正好拖些時間做足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