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懸情_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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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紀澤一進家門便聞到炒菜的香味,而現(xiàn)在五點不到,顯然高巧云也早退了。 客廳里,兒子正和一個北妹搶著玩游戲機,沒得說,兒子同樣早退回家。 他換拖鞋時,北妹有些拘束地停了手、站起身。只一眼,他便從北妹的行頭上看出這個小藝員混的不怎樣,心中更生輕蔑惱怒。 說起來李曉蔓并非沒有高檔衣衫,跟著某富姐時很揀了些高檔貨,但配搭難成套,她也犯不著打腫臉充胖子,扮的就是正在奮斗中的南漂北妹。 紀澤手里提著兩袋東西,她不知該不該過去幫接一下,看看某高中生,渾似沒發(fā)現(xiàn)他父親進門,倒是百忙中朝她一笑:“家姐,咱們?nèi)シ块g玩?!?/br> 家姐?!紀澤眼角微抽,MD不愧是撈妹【注】,自家兒子性子別扭,平日家里來客愛理不搭,居然對騙子這么親熱!虧自己想了一路怎么搞定老婆,卻忘了兒子正當年少,冷不丁跑來個靚女,可不就被勾走魂。兒子讀高中正處緊要關頭,早戀玩完,該死的撈妹! 越是惱怒,他笑的越是和藹:“是阿珍吧?你們玩你們的,我去廚房洗水果?!?/br> 李曉蔓脊背發(fā)寒,“繼父”不達眼底的笑容,隱隱帶著殺意!她還以為中年男人對漂亮“繼女”多少會有些善意,不料如此厭惡……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坐實,“mama”肯定會在“女兒”身上花錢,將來還要分家產(chǎn),紀清飛年少沒想太遠,紀澤恨不得自己去死。 高巧云聽到動靜,拎著鍋鏟從廚房跑出來:“阿珍,這是你紀叔,還記得?” 李曉蔓面露尷尬:“紀叔好!我、我……真記不得小時候的事,會不會搞錯了?” 高巧云斷然道:“錯不了!老公,你看她這個頭,像不像我媽?” 紀澤心的話誰記得你媽什么模樣,倒是跟你有幾份像。 高巧云在廣南女子中屬高個,一米六二,因為她母親是北方人、呃,其實是湘人,廣南人習慣將五嶺之北都稱為“北方”。湘地女子靈秀善打扮,那年頭便是標準“狐貍精”,生個女兒,在當年一幫灰撲撲的女生中也是一枝獨秀,倍受男生愛慕女生嫉妒。 紀澤也是愛慕者之一,搶不過出眾的好友林成,連吐露的勇氣都沒有。中年的紀主任飽閱群芳,冷冷地想:這北妹可不會有阿云的運氣,如今天下美女聚廣南,外國美女都一抓一把。撈妹會動歪心事太正常了,如果和“mama”一點不像,也不敢上門。 懶得說違心話,他皮笑rou不笑道:“一會再聊。鍋里煮的什么?莫燒糊了。”邊說邊趿拉著拖鞋往廚房走。 高巧云差不多已經(jīng)做好菜,鍋里是清魚蒸,高壓鍋悶著排骨湯,再炒個青菜搞定。她看紀澤顧自往水龍頭洗水果,跟后頭低聲道:“阿珍還沒認我,你只記住她是我女!她對我們沒什么可求,我打電話問過了,她是風華影視簽約藝員,契爹何導,就是正熱播的《家和萬事興》導演,她巴著我們干什么?” 紀澤一怔,難不成是阿云思女成狂、見到和自己有點像的北妹便強拉人家回家? 高巧云沒再多說,趕著往外端菜。紀清飛跑進廚房幫端高壓鍋,背對父親好似沖著空氣講話:“她都工作了,又不要誰養(yǎng)!嫁個好老公,往后不定誰沾誰的光?!?/br> 紀澤鼻孔哼了聲,臉色卻緩和下來——老婆身為后媽,為避人閑言對他兒子向來寵著,十多年下來,兒子跟后媽好的塞過親母子。十六七的男孩煩親媽,他兒子倒好,只嫌他這個親爸!他想多半阿云為這事求了兒子,兒子才有這番表現(xiàn)。或許自己瞎cao心了,一個攀上了大導演的撈妹,不會有勁頭和沒錢沒勢的高中生拉扯。 如此這般,餐桌上氣氛不錯,紀澤拿出應酬功夫說笑,紀清飛難得地沒玩冷不丁來句嗆人話。 高巧云一個勁給李曉蔓夾菜,絮叨“阿珍一點不胖”,誹謗小縣誠福利院條件差,“阿珍打小虧了身子”。她是有證據(jù)的,打電話到福利院,提身份證上的名字,對方?jīng)]反應,一說“木傻子”,那邊立即道“哦,就是那個窩窩頭能啃四五只的丫頭”。什么情況下一個小姑娘能吃這么多?肯定是沒油水嘛。當然這事她不會提,電話是背著李曉蔓打的。 李曉蔓食不知味,很有些心虛,母愛她不曾感受過,真情假意卻一辯一個準,從小她就要會看眼色。高巧云待“女兒”一片慈心,真相揭穿時怎么受得了? 于是她再次打鋪墊:“那個……據(jù)說我小時候患過腦膜炎,那年盤嶺縣好些孩子死于傳染性腦膜炎,沒死的也傻了。我沒傻,可能是誤診吧,哪有患腦膜炎不傻的?可我又真記不得以前的事,怎么到福利院的都是聽人講的?!?/br> 紀澤目光微閃:“完全記不得?” 李曉蔓心一緊,徹底失憶這種事只從小說電視上看過,醫(yī)學上存不存在天曉得,盧生也說了不要弄巧成拙,林珍“走失”時好歹七歲,記得一些忘了一些才正常。 她抓抓頭:“這個……我聽廣南話能聽懂,一來就能聽懂,有些地方也覺得熟,比如植物園,好像以前去過?!闭f到這兒,擱下筷子望向高巧云:“我覺得您面善,不然不會跟在你后頭跑,只是這事……大概您和氣吧。您要看得起,我叫您……干媽?”最后兩字很輕,帶著難言的猶豫,似怕傷了親媽,又怕錯認媽。 高巧云手捂嘴,大滴大滴眼淚掉下來。李曉蔓慌了神,趕緊遞餐巾紙。 紀澤忙起身輕拍妻子的背,想拉她去房里。高巧云不肯,一把抓住李曉蔓。 紀清飛搖頭晃腦:“電視大戲現(xiàn)場版!搞什么搞?家姐,虧你是演員,要你背臺詞你怎么辦?這么著,男朋友的媽也是……” 紀澤厲聲喝斥:“收聲!” 紀清飛翻了個白眼:“言論自由你管不著,自由戀愛你無權管!男朋友的媽也是媽!親上加親天造地設……” 高巧云生恐這對父子因她的女兒吵起來,神奇恢復鎮(zhèn)定,嗔怪:“都少說兩句!我是高興,這事阿珍一時片刻是難接受,可只要咱們多處處,你總能想起從前的事。” 李曉蔓忙點頭:“藝員的時間說不定,有時連軸轉(zhuǎn),有時整天沒事,我得空就去植物園探您。呃,晚八點半我要拍節(jié)目,要提前化妝,這時間段路上堵,我得走了?!?/br> 高巧云急道:“那也要吃飯,你都沒吃多少?!?/br> 紀清飛接腔:“我晚上也要上自習,一會一塊走。這邊好打車,包你八點前趕到,誤不了場。”言罷往廁所去。 紀澤磨了下牙,按下客廳座機揚聲器——廁所有分機。 果然片刻功夫傳來紀清飛的聲音:“長江呼叫黃河,六點半,老地方!” 高巧云心一緊,忙扯了下紀澤的衣袖:“阿飛成績沒下降,認識個把的哥【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紀澤臉黑似鍋底,重重復按揚聲器,直似要將座機按個粉身碎骨,嚇得高巧云心狂跳:交朋友不能沒錢,按老公給阿飛的零花錢,請同學喝飲料都夠嗆,哪有錢打的進而認識司機?錢是她給的,這么大的男崽在外走,怎能太孤寒【注】。但,她的工資獎金都該上交……平日家里的菜是她買,有小金庫也合理吧? 當紀清飛從廁所出來,紀澤的臉色又和緩下來,渾似什么都沒發(fā)生。 紀清飛眼里閃過一絲譏諷,老爸會做什么他太清楚了。他跑去廁所Call人,也就是懶得當面起沖突,只可憐老媽,今晚肯定被老爸盤審手里有多少錢。 話說他為什么親近后媽?因為他怕后媽和親媽一樣甩了親爸!他獨一個,跟著這慳吝虛偽的男人怎么活?想想就犯惡心,老爸居然是什么“新好男人”,這個新好男人在家連碗都沒洗過一回!成天貌似對兒子別提多好,正經(jīng)做過什么?小時候陪他寫作業(yè)的是后媽,生病了徹夜照顧他的是后媽,他被同學欺負了找去學校的是后媽,考壞了陪他難愛、得獎了和他一塊開心的統(tǒng)統(tǒng)是后媽,后媽做到這份上,和親媽有什么差別?有些事說出去沒人信,長這么大,親爸從沒帶他去過一次公園! 媽糊涂,他可不糊涂,這男人自私到令人發(fā)指,老婆就是他的老媽子,兒子……他也不知自己在親爸心里算什么。 。。。。。。。。。。 是夜李曉蔓在電視臺做完“現(xiàn)場觀眾”,赴風華影視藝員宿舍換了個妝,打的回真正的住處。看看表,已是凌晨一點多。 說起來她在藝員宿舍真的有床位,但她不敢住,室友太開放,誰知有沒有性~病。她連將手袋直接放床上都不敢,總要先墊一張從街頭新買的報紙。 掏鑰匙開門,她放松的同時涌起深深的疲憊,都不知這一天是怎么撐下來的。 新的一天新開始,門一開,她吃驚地看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茜姐坐在客廳…… 作者有話要說: 家姐:粵語對自家親jiejie的稱呼。 撈妹:粵語“撈便宜的女孩”,對北妹的貶稱。 的哥:粵語“的士司機”。 孤寒:粵語吝嗇,小氣,舍不得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