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傅小姐人不錯,開的花鋪給人感覺也相當不錯。他光站在這里聞兩下,都覺得通身有種清爽感,涼滋滋卻又不是地窖那種陰冷感。 太陽曬在紅花綠葉上,讓他不自覺放松了一些,神態看起來比往日都柔和。平日里冷冰冰的將士,此刻被心上人和一屋子的溫和花草輕易融化。 可惜溫和輕易被打破。 一個男子蒙著臉,紅著眼,怒氣沖沖朝著里頭跑。 他開口就手指指著任欣穎:“你們傅小姐是不是打算賣了花草,轉頭就不管這個店了?啊?你看看我的臉,都被你們花鋪的花害成什么樣了?” 任欣穎愕然看向來人,沒想到會有人突然出來尋事。 男子取下自己面罩,露出了滿臉的紅疹子:“你們買的人都給我看看。要不是覺得這家店布置得好,賣花還一朵朵包好了賣,誰樂意買你們家的高價花?結果呢?” 他頓了頓,自個都快被氣死了:“結果就成這樣。我平日里臉上一顆痘都沒有,現在滿臉紅。我還見不見人了?啊?” 在場店內的幾個看了眼男子就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傅辛夷曾經說過,有一類人容易對花過敏。比如對桃花過敏,就叫什么桃花癬。這種人碰不得花,尤其是在春夏兩季的時候。 任欣穎忙上前解釋:“您不要急。這臉可看了大夫?” 男子氣急敗壞:“當然是一發生這事情就先過來防著你們再禍害人!還我去看大夫,不應該你們將大夫請來給我看病么?” 掌柜的聽著這男子大吵大鬧,高聲先喊了起來:“客人!您先聽我說了。不要慌!不然會死的!” 他這么一說,別說男子了,就連旁邊買花的人都被鎮住了。怎么買了花就突然滿臉紅疹,還要死了? 那男子慌亂了一下,緊張起來:“什么要死要活的?這不至于吧?” 剛才連大夫都不急著看,現在沒大夫他也慌:“不行,你們快給我叫大夫來啊。我要是真沒命了怎么辦?” 掌柜吩咐小呂:“你去叫大夫。” 他吩咐完,走到男子身邊,聲音依舊很高,讓整個花鋪都聽了個清楚:“這人和人啊,不一樣。有的人吃不了牛奶,您聽說過沒?一喝就吐,一喝就發燒,渾身上下起紅塊。渾身癢啊,抓了,抓破了出血了都不行。” 男子被這個描述搞得自己渾身上下覺得隱隱癢了起來。他難受想要抓臉,可又怕真把自己臉給抓破出血。破相可不好看,能被人恥笑很久。 “怎么你們花還跟人牛奶有關系了?”他一時間有點搞不明白。 掌柜一拍手,惹得更多人細心聽他說話:“您啊,這是碰不得花粉。要不咱們出去說?要是您再在里頭待著,等下您會覺得喘不過氣來,再嚴重一點,可真是要人命的。” 男子被唬住,不敢在里頭待了,趕緊先跟著掌柜往外跑。 掌柜見過多了鬧事的人。 花鋪還好一些,酒樓鬧事更換點桌椅盤子的可多了去了。逢年過節沒受到點辱罵都不好意思叫掌柜。人還不一定就是被店內問題氣著的,指不定是純粹撒氣來的。 像這種問題有痕跡可尋的,可以解決的,只能叫小問題。 掌柜搓手,板著臉,嚴肅和這個男子說著:“您細聽我說好了,以后這種事可不能隨意鬧著玩啊。您離這點花花草草的,有多遠就離多遠。糕點餅子里有花的,最好也別吃。” 男子眼神閃了閃:“為什么呀?” “這叫癬。有的人就是出生特別了些,或許是八字不合,或許是上輩子發生了點什么事情,這輩子就是碰不得一些東西。”掌柜開始胡謅,“要是碰著了,輕則打個噴嚏,重則喘不過氣,一盞茶時間不到,直接沒了性命。” 男子被掌柜的話嚇到:“會這么嚴重?” 掌柜用力點頭:“可不是。您這樣臉上只起了點東西,那算是還好的。吃兩副藥,過些時日退了就好。您千萬別抓,抓破了留疤。不抓反而沒事。” 男子微放松了一點:“那怎么就在你們花鋪里,會更嚴重?” 掌柜嘿了一聲:“花鋪里全是花,您這不是刻意找不痛快么?要不是早些出來,您可真的要出事情。回頭大夫見了,您就知道了。今日這診金就我們花鋪付了,您可千萬別覺得過意不去。” 男子:“……” 他才不會覺得過意不去。 他清了清嗓子:“你們傅小姐呢?出那么大的事情,她總歸該出來給我致歉吧?” 任欣穎往前一步,想要說點什么,卻沒想到郝康安直接攔了她。 郝康安低聲在任欣穎耳邊說了一聲:“這人朝著傅小姐下手來的。你等下記得和掌柜提點一聲。” 任欣穎不敢置信看了眼那邊鬧騰的男子。 用性命來對付傅小姐? 這人圖什么啊? 第122章 有的人腦子里就是缺了根筋, 沒將自己的性命掛在心上。 真要他們赴死, 他們也做不到,但要沒直說會死亡, 他們就會在作死的邊緣反復橫跳。傅辛夷的花鋪前這位男子就是這樣的人。 在沒有人狀告的情況下, 自己又是受害者的情況下,他可謂是飛揚跋扈:“傅小姐呢?你們找個人去和她講。做生意出了差錯, 都不給人賠禮道歉了啊?” 掌柜歉意笑了下:“我們小姐病重在家,實在是出不來。” “生病?”男子不高興, “我難道不是生病了?我臉都這樣了, 她不過一個風寒,還能嚴重到哪兒去?我都不怕她過我病氣。” 路人有人聽了翻了個白眼:“得了吧,您就在那兒,人家傅小姐來了還怕您給人家過了病氣呢。” 剩下幾個一聽, 議論起來:“怕不是真的會傳染吧?” “以前我二嫂孩子得過, 后來她也得了。但孩子爹沒得。講不準。” 這話一出口,掌柜都想往后退一步了。 男子瞪了那人一眼:“你懂個什么?我這種根本不會染到別人身上。我就是要一聲歉怎么了?道歉一聲, 我診金不要都成。” 這話一出口, 有的人家又覺得他不算過分。 能在花鋪里買花買到起疹子, 指不定人根本不差錢。不差錢的話, 一個就診的診金肯定還是付得起的, 唯一就想要花鋪當家來道個歉。 一群人又將眼神看向了掌柜。 掌柜見勢頭變了,深深嘆了口氣:“這位客人,要不是您非要見我們小姐,我也不好直接透露的。” 男子挑眉。 掌柜長吁短嘆:“我們小姐以前傷了身子骨, 一旦染了風寒,那是床都起不了。您要是真想要一聲歉意,我去問問小姐能不能請兩位壯士抬過來給您道聲歉。” 男子震驚又啞然盯著掌柜看。 這是誰比誰狠? 要是傅小姐沒病成這樣,豈不是直接咒了人? 掌柜見男子震驚又有點不相信的模樣,補了兩句:“我剛開始也不相信啊,但傅府現在都知道這事,咱們這兒姑娘學包花和花畫,全都是跟著傅小姐親手學的。她總不可能連自己人都不見,還能撐著出來見外人吧?” 男子欲言又止。 好像有點道理,但他又覺得有哪里不對。 掌柜問了聲任欣穎:“姑娘,這些天可見著小姐了?” 任欣穎隔著一段距離搖了搖頭。 她是真的有些天沒見著傅小姐。聽說是生病,還病得挺嚴重。說真下不了床或許是夸張,但出了門恐怕真的會更嚴重。 男人見任欣穎點頭,面上有點猶豫,但嘴上還是不依不饒:“你們都一伙兒的,我怎么信人真的生病?而不是就不想見我?” “見你干嗎?你有人家封狀元好看?”何通從人群里冒了出來,嘴里還含著僅有一顆的糖葫蘆。 他舔舔糖葫蘆的,語氣可相當欠打:“換我,我才不要見你。你不要銀錢想見著人傅小姐,誰知道你是不是想貪人家更大的錢財?人家寧愿付點小錢讓你趕緊看了大夫走人。” 這么一說,眾人看向男子的眼神復雜了起來。 男子咬牙,瞪著何通:“小孩子懂個什么?” 何通是不大懂那些個繞繞彎彎的。他就是聽說自己今后姐夫來看jiejie了,順路過來看兩眼罷了。誰想到傅小姐那么慘,隔三差五遇到事不說,人病了還能碰上個不著調的瘋子。 “我懂生病要看大夫。我要是風寒了,就說明衣服穿少了。我要是起疹了,說明碰錯了東西。”何通小小年紀,演技精湛,打量了一眼男子,嘖嘖出聲,“反正不會和某些人一樣,把罪怪到無辜人身上。” 稚子尚且知道的道理,大人會不知道?大多數百姓又心神晃動,覺得男子隱隱有點問題。 其中一人真的嘀咕起來:“我說,他不會是想等人家傅小姐來了,真貪點更過的吧?” “傅府可就那么一個姑娘。”另外有人眼神都復雜起來。 男子被人盯著狠了,差點給氣死。 好在小呂總算去把大夫給請來了,匆匆忙忙跑過來:“大夫來了大夫來了!” 為了加快點腳程,小呂幫大夫扛了大夫的木箱子,生怕木箱子妨礙了大夫跑快一些。那年輕的大夫跑得算很快,卻沒想到自己還跑不過扛了箱子的小呂,喘著氣沖過來:“來,來了。” 大夫艱難吞咽了自己的口水,一沖過來就見著了站在中心顯眼的男子,“哦喲”了一聲:“你這個臉不抹藥啊?再不抹藥回頭變麻子臉嘞。” 男子一聽麻子臉,心頭一驚:“大夫您瞎說什么呢?不至于。” “我大夫還是你大夫啊?”大夫被男子逗笑,“剛他們還說你是碰了花才這樣的,現在見你在花鋪門口還活著,看起來像是吃壞了東西才這樣的。你是把什么東西吞下去了?” 大夫這么一說,有人發問了:“大夫,他不是因為花啊?” 大夫回了那人話:“不是。真要因為花,他靠花鋪那么近,該被抬著去見我了。也可能見不到我,人就沒了。” 男子氣急:“……你哪里來的庸醫?” 大夫見男子氣急敗壞,倒是很有耐心:“我不是庸醫。我師傅是當朝御醫,給皇帝看病的。我現在是在藥鋪輪值,一個月就那么一次,您賺著了。” 老百姓一聽,飛快湊上來:“大夫,您給我也瞧瞧唄?” “大夫大夫,還有我!我最近老覺得氣虛!” 大夫忙抬起頭:“按序來,我先給這位看了。人花鋪交了診金的。” 眾人又忙給大夫留著空位。還有人直接將男子送到大夫面前:“大夫快快,給他臉上看看,惡心死了這個臉。” 掌柜見了這狀況,悄悄給小呂豎起手指。 厲害了,請了個了不得的大夫。 小呂嘿笑一聲。 …… 到了晚上,任欣穎忙完了花鋪的事情,和郝康安一起帶著何通結伴前往傅府。 何通在后面小眼珠滴溜溜賺著,不知道在想點什么。 郝康安走在任欣穎身邊,安靜沉穩,一言不發,卻讓人覺得很是安心。 任欣穎皺著眉頭,不理解為什么會有人專門來對付傅小姐。她想了半響,小聲問郝康安:“你說,會不會是傅小姐家里人……他們家不是還有個姨娘嗎?萬一我們去說了這事,給傅小姐真惹上事情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