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封凌輕笑一聲, 將西瓜放入嘴里。 一口咬下, 滿口清甜甘爽。冰涼的讓人感覺牙齒都被冰了一下。 傅辛夷見封凌總算自己吃西瓜,悄悄松了口氣,打算自己再解決兩塊。這么一碟切塊的瓜果,絕不能就她一個人吃。她想法很好, 盤子上的瓜果也不止西瓜, 可封凌真的不怎么吃,她多下了兩次手后, 盤子就空了大半。 現在這個時節瓜果還少, 餐后分量遠遠不足。 傅辛夷將銀簽子放邊上, 不再動手。 她悄悄偷瞄了兩眼封凌, 看著封凌渾身上下透著愉悅, 唇角還被瓜果潤濕的誘人模樣,覺得莫名有點緊張。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么,大約是剛才的羞恥勁還沒徹底下去,生怕封凌再來點過于親昵的動作? 封凌難道不會因為這些親昵的事情而害羞么? 傅辛夷瞎想著, 轉頭又想起了良珠。 哎,良珠怎么打盆水還沒來? 這會兒的良珠確實去打水了,可沒想到顧姨娘那兒竟是剛吃完就要沐浴,剛調過去了一大堆熱水。她想給自家小姐用溫一點的水,只能稍微等一下現燒的。 而吃飯處那兒,封凌又一次見識了傅辛夷光明正大的“偷瞄”。 少女的局促、羞澀、緊張,那么顯而易見。 到讓他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個輕薄的浪蕩子,整日腦中就想點不該想的,做點不該做的。才喂點水果就這樣,以后可怎么辦? 封凌沒能忍住。他覺得自己被傅辛夷蠱惑,側身低頭吻住了傅辛夷的唇。 微涼,帶著剛吃過的瓜果甘甜。 西瓜味道還是不錯的。 他退開一點位置,決定從今日起,將對西瓜的愛往上稍微提一提。這一個早于常態的西瓜,看來是被養得很用心。 傅辛夷感受到了唇上的柔軟,輕碰即走,再看著封凌睫毛微顫,唇角還帶著一點笑意,臉上頓時緋紅一片。她慌亂看向四周,發現沒人關注他們,才輕微伸手推了一下封凌:“大庭廣眾之下,你干什么呢?” 她聲音放很輕,還有點小小由于過于羞恥而產生的惱怒。 封凌臉上微詫異了一下:“剛才還沒來得及想什么,倒是先動口了。下次盡量只動手?” 傅辛夷:“……” 只動手是什么啊!不要把君子動口不動手這種話亂用! 傅辛夷想生氣,又根本氣不起來,還覺得這種說法很好笑。 封凌見傅辛夷不開口,輕嘆息一步:“只是和你在一起氣氛太好。仿佛一整日的疲倦都消散了,別的事情什么都不用去想。” 他退了一步,說著這樣的感慨,真情實感,沒有半點虛假。 傅辛夷忽然就沒了少女羞惱,多了一絲對封凌的共情體諒。和父親一道在京城的封凌,一個人走在官場上,想來要考慮很多的事情。京城里大部分官員不需要考慮的衣食住行問題,他都要考慮,而官員們要考慮的問題,他還要考慮,連現下很多人沒想到的問題,他還是要考慮。 唯有考慮得多,他才得以走那么遠。 “你要是有空,可以多來府上吃飯。”傅辛夷被封凌一句話就糊弄走了,還和封凌這樣說著。 封凌輕笑:“好。” 傅辛夷半點沒察覺到自己被套路,一心一意為封凌著想:“平日不要想太多,與人為善,順其自然就是。” 封凌一一應著。 良珠打了水回來,就見自家小姐和封大人兩人低聲細語說著什么,眼見著腦袋都要碰到一起了。她清了清嗓子,喊了一聲:“小姐,水給你送來了,先擦擦衣服。” 傅辛夷抬頭招手:“嗯,你將手帕給我就是,我自己來擦。” 良珠見自家小姐還沒半點和封大人拉開距離的想法,心里頭直搖頭。還好這是在傅府,沒人敢說閑話,不然回頭得成什么樣子。她過去將手帕用溫水浸濕,遞給了自家小姐,等自家小姐擦完了,再放入盆中搓洗。 這閑聊也有一會兒時間了,良珠提醒:“天色快暗,封大人可要在天黑前回去?” 天氣熱起來,天暗得比往日都晚一些。 但時間還是照樣過的,該回去還是得回去。 封凌看了眼外頭,不得不起身表示:“確實該回去了,傅小姐忙了一天,要記得早點休息。” 傅辛夷跟著起身:“嗯,會早點休息。你也是。” 雙方當著良珠的面客套了一下,相攜走到門口。 傅辛夷看著馬車離開,轉頭折回傅府。要是能快些賺點錢就好了,至少讓封凌能在生活上方便一點,少cao點這種柴米油鹽的心。 …… 同樣想要賺錢的是封凌。 他第二天早早起來,進入翰林院,先一步與自己同僚說了一聲:“我要去文淵閣尋本書,可有哪位要我順便尋個書的?”他品級高,能看的書多一點。 有同僚感嘆著:“我也想去,但那邊謄抄紙墨也太貴了,有點坑錢。那點錢明明可以買更好的紙墨。” 封凌笑起來:“我能背出來,不需要謄抄。” 感嘆的同僚立刻羨慕了:“過目不忘可真好。洪侍讀在那兒也能隨便看書,出來就能寫下來。” 有心思活絡的立刻意會到封凌的意思:“封翰林,您能不能幫我找本書?背出來默給我?紙張錢我出,還有抄書的錢我另外給。” 封凌明明也帶了這個心思,卻偏生略苦惱思考了一下才開口:“翰林院事務很多,要是正巧也是我需要的,我看了出來默。你們可以借我這本去謄抄,錢看著給一些就是。能讓我抵一下我的筆墨費就成。” 一群學子聽著有書借還便宜,紛紛應聲,開始埋頭寫書目。 “封翰林,您別急啊,我們馬上就把書目給你。”一個庶吉士一邊埋頭寫,一邊對封凌說著。 封凌當然不急。 薄利多銷,他抄一本,借的人越多,他賺的越多。一個人給他錢,哪里有一群人給他錢來得快。 駱康見有這等好事,很羨慕,也想花錢,寫了兩個自己特別想看的書名字,交到了封凌手上:“封弟啊,你簡直是我見過最好心腸的人。” 好心腸的封凌不過是想賺點快錢,以此來填補一下生活所缺。 封凌見著駱康,想著昨天傅辛夷隨口一提的事。 駱康家里開酒樓,必然要采買菜。菜這東西比花好一點,百姓種得多一些,但到了冬天一樣會成讓人頭疼的事情。酒樓的采買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花鋪更復雜。 封凌斟酌片刻,和駱康問了一聲:“駱兄,你們酒樓冬日的菜都是哪里采買的?” 駱康沒想到封凌會突然問這個。現在距離下個冬日還有點遠。 他詫異歸詫異,還是給封凌解釋了一下:“我們和京城外的農戶約好了每月進多少菜。冬日里基本上都是秋日里的腌菜,方便保存味道也不錯。要是想吃新鮮的菜,也有。京城有專人種暖棚,但價格會貴很多。” 封凌又問:“那要是吃的人多呢?” 駱康嘿笑:“那就來年多種點。要是吃的人少,來年就少種點。農戶就是那么耿直,需要多少來年就種多少,多不了太多。剛開始把握不準,過兩年都能估個差不多數。” 封凌聽著,覺得傅辛夷后來應該也是這樣解決了問題。 “那駱兄可知道,京城外頭可還有人專門種花?”封凌不知道傅辛夷要多少花,但他名下因為沒有任何田地,現在當了官,是可以買點田自用的,“我想買點花田。自己不會種,要是本來就有專人種的最好。” 種花啊! 這不是傅小姐才需要花么? 駱康一聽就聽出來了封凌的想法,朝著封凌擠眉弄眼:“問世間情為何物?” 封凌笑了笑,順口接下:“不過一物降一物。” 駱康一愣,隨后爆笑出聲。 好一個一物降一物。 駱康想起自己家那個容易暴怒的妻子,覺得這世上可不就是一物降一物么! 他滿臉含笑,恭敬拱手:“我今個回家就幫你去問,保證問出一大片物美價廉的好田。” 封凌提前謝過:“那就勞煩駱兄,封凌在此謝過。” 第102章 封凌忙著背書、抄書、編撰書, 還要籌備經筵的事, 并且和駱康一道去尋合適的花田。 傅辛夷忙著花店事物,并在埋頭算著自己的花夠不夠用的問題。她將自己的簡便阿拉伯數字算術教給了吳掌柜和小呂, 讓他們用自己這個數字標法算賬本, 看起來簡單一點。 吳掌柜和小呂最初以為傅辛夷用奇怪數字標識,是為了免去被外人窺探賬本, 但用著覺得確實好用,當然非常樂意就學了新的算賬手法。 這幾天晚上封凌都沒到傅府吃飯, 傅辛夷也沒覺得奇怪。 封凌要是真的天天來傅府吃飯, 傅辛夷還會擔心封凌日常事情會忙不過來。新人剛入職肯定都很忙的。 轉眼到了經筵日。 本朝經筵分為小講和大講。小講人數少,規矩小,參與臣子數很少,專門給皇帝講課, 一天隔一天就辦一次。大講則是規矩重一點, 人數眾多,每月三次, 每旬一次。 寒暑由于天氣和節日緣故, 有長達兩到三個月的大長假, 不需要講課。今年的大講從二月開始辦, 由于科舉事物繁重, 所以多是在說科舉方面的事情。 當年經筵剛開始建立時,多是為了講點經義,說的都是道德素養上的問題。后來隨著時間流逝,經筵是否有成效, 全看皇帝本人。有的皇帝疏懶,經筵就流于形式,有的皇帝勤奮,經筵的講授就關聯上了朝堂政事。 當今皇帝自幼飽讀詩書,十分勤勉,因此常年看重經筵,至今為止在經筵上表現出眾的官員,幾乎都能得到重用。 封凌能參與的這次大講,是他入仕以來第一講,也將是決定他是否能從皮相受關注,到才華受關注轉變的關鍵一講。 翰林院洪侍讀這幾天被提拔成了翰林院學士,兼任禮部右侍郎。 他帶著翰林院一眾官員,將百官位置布置好,再將前面的講臺也布置了個妥當。洪翰林學士看了眼不遠處整理手稿的封凌,略微不經意點了下頭。 他身旁正布置好一切的另一位侍讀也看到了封凌。 此刻的封凌很是淡定,半點沒有即將要給皇帝和百官講課的緊張。年僅十九,卻根本不像是十九歲兒郎的模樣。這些天封凌在做什么?聽說還在幫翰林院同僚去文淵閣背書抄錄。 侍讀欲言又止,止言又問:“十九歲,會不會太小了點?” 洪學士看了眼自己同僚,反問了這位侍讀一句:“你十九歲在干什么?” 侍讀回憶過往,尷尬表示:“還在學堂念書。” 洪學士又問他:“當時你覺得你若是參與科舉,會如何?” 侍讀微愣。他當時在學堂里是怎么想的?他覺得自己參與科舉參與晚了,要是早三年參與,他必然早三年開始準備秋闈,即便名次不高,但也有七成把握能上。 事實上他后來名次也算不得高,就拿了個庶吉士的名字,起伏了好一陣才走到侍讀位置。他后來意識到,書讀得好,在官場上也不一定能上去。但書讀得好,起步真的不一樣。 所以像他這樣的人,左右拿不到前面的名頭,早一步進朝堂會比晚一步更好。 封凌是有才能,而他最驚人的一點是將才能落在了每一步步子上,將腦中的想法落在了實處。要是畏畏縮縮,三年復三年,多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