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_分節閱讀_28
閔然挑眉,看向言語躊躇的小二,“什么?” 小二不知道這話該不該問,但考慮再三,還是問了出來,“你為什么要帶著我上山來?不會就是為了看熱鬧吧…” “為什么不是單純看熱鬧?” “你們這些大人物,干事兒不都是有目的的么?” “誰說我是大人物了?我只不過是一個刺客而已。” “…可你是一個能把鳳一殊殺了的刺客…” “呵呵,我可以理解為你在夸我嗎?” “…自戀…” “不自戀,怎么能讓別人喜歡?”閔然說著,意有所指地瞟了小二一眼。 小二被這一眼瞧得發慌,大聲咳嗽兩聲,轉移話題,“是誰雇你殺鳳一殊的啊?你要價高不高?” “他舊情人。” “啊?真的假的?” “那老頭年輕時欠了風流債,欺騙利用燭龍教中的一個小護法,得到燭龍教地圖,之后就把那人廢了武功,扔到伎館里,受盡欺凌。那人得了肺病,想在臨死之前看到鳳一殊的人頭,就帶了一萬兩銀子來求我幫他。” 輕描淡寫的語氣,聽在小二耳朵里卻是毛骨悚然。他張著嘴看著閔然,完全無法把描述中的那個人和鳳一殊仙風道骨的形象聯系在一起。 閔然此時的神色里甚至有著那么幾分天真無邪,“其實那人到最后也沒有真正攢夠銀兩。但是我看這單生意挺有意思的,就接了。” “…你沒蒙我吧…你說的是鳳一殊么?就現在山上棺材里那個?” “…” “怎么可能啊!你這消息簡直是顛覆性的啊…” 閔然冷笑一聲,面上隱隱浮現陰翳之色,但只在一閃之間便消隱下去,“你以為那些正人君子背地里跟在人前是一樣的么?” 小二夸張地嘆息著,連連搖頭,直感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人現在都沒法兒信了…” “是啊。”閔然轉過頭,幽幽看著他,“所以別輕易相信別人。” 小二眨眨眼睛,覺得話題突然又沉重下來了,于是趕緊轉動腦子,再次轉移話題。兩個人就這么閑聊著,一路向山下走去。 到最后小二也沒問出來,閔然此次上山的真正目的。不過他也不是非知道不可,反正那個人現在正走在他身邊,跟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四周是參天的古樹,歌唱的雀鳥,這樣的相伴而行,就足以令他心情很好很好。 安然和韓之相第二天就趕回了七城劍派,只跟小二道了聲別便匆匆離去。看著安然消失在客棧大門外的身影,小二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客棧里的日子還是像往常一樣繼續著,客官來了,客官又走了,小二則永遠守在這個別人暫時落腳的地方,拉著他的白手巾,吆喝著跑來跑去,偶爾跟態度不好又不給賞銀的客人絆兩句嘴,欺負欺負乞丐,趁夜偷點掌柜的酒,蹲在門口吃碗面條。 但日子又有些不同了。閔然并不天天住在悅來客棧,但也會時常趁夜來見他,兩個人在他的小屋里翻云覆雨一番,等到天破曉的時候閔然就會離開,但動作很輕,從來不會吵醒小二。閔然不來的時候,小二就坐在后院的井邊,揚著腦袋看著天上一輪彎彎的月亮,好像閔然彎起的眼角,或者是含笑的嘴唇。 好像連等待也變成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小二心情好了,連帶著氣色也紅潤起來。掌柜納罕非常,追問他是不是有小情人兒了。小二沖掌柜眨眨眼睛,笑而不語,高深莫測,氣得掌柜小胡子一翹一翹。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快得讓小二沒空想起來那日在瑤山上,魔教特使定下的一月之期。 但小二忘了,不帶表燭龍教忘了。 一月后,天權城西面以及北面兩大和劍派來往密切的家族——銀雪山莊和三賢居被魔教血洗,行動十分迅速突然,沒留一個活口,若不是附近的百姓被血腥味引了來,都不會有人知道這兩個在江湖中頗有聲望的家族竟遭滅門慘禍。 在銀雪山莊的影壁上,以及三賢居的外墻上都用血寫出一句話:半月后,天權城。 于是整個江湖都知道了,半月后若七城劍派交不出開陽之元,魔教就要像滅了兩大家族那樣滅了天權城…甚至是整個七城劍派。 銀雪山莊和開賢居兩個人才濟濟的名門望族竟在一夜之間被魔教滅門,毫無還手之力,可見正道一直以來都低估了魔教,以為他們沒有動靜是因為二十年前的正邪大戰元氣大傷,再也成不了氣候。可現在一看,原來竟只是休養生息,深藏不漏,經過這一事,更令人難以揣測他們的虛實。 這在江湖上甚至是市井間掀起一陣恐慌的浪潮。誰也不知道燭龍教現在到底有多少實力。不過竟敢說出要滅了天權城這種話,是虛張聲勢,還是真的有此能耐? 但可以確定的是,沒有人再敢小覷燭龍教。 不論開陽之元在不在天權城,安路遙這回都要倒霉了。不在的話,魔教定不會善罷甘休,甚至是借題發揮。若真的在天權城,一個正道領袖竟獨吞魔教圣物,七城劍派必將威名掃地,淪為江湖笑柄。 事隔二十載春秋,平靜已久的武林再起風波,這件事便立刻在市井民間流傳開來,上千條血淋淋的人命,都淪為人們茶余飯后津津樂道的傳聞。 小二聽說時正在給客人添酒,這一走神,手一抖,酒就灑了出來,流了客人一身。 “唉!想什么呢你!!” “哎呦!對不起對不起!客官實在對不起…小的…小的給您擦擦…”小二一邊說著一邊手忙腳亂抓著白手巾去給人家擦衣服。那客人跟哄蒼蠅似的揮揮手,煩躁地說,“唉去去去……算了算了,以后小心著點兒!” “好,好~實在對不住~”小二一邊鞠著躬一邊連連賠罪,退到柜臺旁邊。 齊福康看了他一眼,“今兒工錢扣你兩文。” 小二沒像往常似的為了自己的利益跟掌柜理論一番,而是憂心忡忡地扒了扒小帽,頭疼地嘆了口氣。 掌柜覺出不對勁兒了,“你又撞邪了?” “我們家好像要出大事兒了…” 齊福康小眼睛一瞪,“小王八蛋,想曠工?!” 小二嫌棄地瞥一眼掌柜,“您這是什么心態啊…我還什么都沒說呢…” “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小子要拉什么屎!” “…掌柜你真粗俗…” “你好意思說我?!” 小二沒再多說,繼續給客人上菜去了,但這件事就像個疙瘩似地長在他心里,攪得他一天都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