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婆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不置信地看著她表姐：“你……”

    花婆子表姐將小刀子抽出來，又狠狠捅過去：“讓你虐待我的孫子，讓你虐待我的孫子，我弄不死你！”

    捅死花婆子后，她不等警察過來就自殺身亡了。

    花婆子至死雙眼都沒有閉上，顯然是死不瞑目。

    ——

    案子破了，小碗兒也證明是喬家的孩子，楚家再也沒有任何理由留她。

    終于到了要分別這天。

    董雪已經哭了好幾天了，這會兒看到喬家抱著小碗兒要走，她再次哭成了淚人。

    楚天柏環著妻子的肩膀，低聲安慰道：“好了，別哭了，你知道婉婉回到她家人身邊，才是對她最好的。”

    董雪撲進丈夫懷里，嗚嗚道：“我知道，我就是……舍不得……”

    喬振民看楚家兩夫妻這么難過，知道他們是真心喜歡小碗兒。

    而且這事情說到底還得感謝他們，若不是他們，小碗兒只怕被賣到山溝溝去當童養媳了，若真是那樣，只怕他這輩子都沒法找回孩子！

    他想起了沈家認大喬做干女兒的事情，沉默了一下開口道：“若是你們愿意的話，你們可以認小碗兒做你們的干女兒，日后我們做親戚走動。”

    董雪從她丈夫懷里抬起頭來，雙眼赤紅：“可以嗎？你真的愿意讓小碗兒做我們的干女兒？”

    喬振民重重點頭：“小碗兒是你們救回來的，這個恩情等她長大之后，還得她親自來還。這孩子情況這么特殊，若能多幾個人喜歡她，我這個做父親的高興還來不及呢，怎么會不愿意？”

    董雪喜極而泣。

    楚天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謝謝你，我們很愿意認小碗兒繼續做我們的女兒！”哪怕只是干女兒。

    因為要認親，所以喬家又在南山縣多住了兩天。

    董雪給小碗兒買了一大堆衣服和吃的東西，以至喬家來的時候只有一個包袱，回去卻大包小包。

    回到七里村，村民看到喬振民將女兒找回來，頓時都震驚了！

    走丟兩個多月了，居然還能找回來！

    喬家也太幸運了吧？

    “喬老五，你是怎么找回你女兒的？”

    “對啊，跟大伙說說，是不是派出所副所長幫了你們？”

    喬秀芝和喬振民什么都沒說，抱著小碗兒直接回了喬家。

    才剛走進院子，大喬就撲了上來：“奶，我好想好想你啊，你可終于回來了！”

    被個嬌嬌軟軟的小團子撲了滿懷，喬秀芝心頓時軟成一片，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道：“奶不在時，你可有乖乖聽話？”

    大喬點頭，聲音軟軟糯糯道：“有的，我一直都很乖的。”

    萬春菊聞言，暗罵了一聲馬屁精。

    在她旁邊，陳巧巧看著風塵仆仆的丈夫和女兒，整個人好像被定住一樣，一動不動。

    就在小碗兒回到喬家這一天，七里村又來了三個人。

    不過這次來的不是知青，而是從勞改農場調過來的。

    第060章

    勞改農場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它是用來收容壞分子的。

    農場里干活多吃得少，一般進去的人, 熬不了幾年身子就熬壞了。

    像這些壞分子，一般進了勞改農場就很難有機會出來，只是下面的勞改農場最近收了不少壞分子，農場地方小, 容納不了那么多人。

    所以公社主任開會討論后，決定從壞分子里面選出一些比較聽話安分的人，將他們安插到生產隊來。

    七里村就被分到了三個。

    這三人是一家子，一個看上去五六十歲的老人,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還有一個八九歲的男孩。

    他們身上的衣服打滿了補丁，臉色蠟黃憔悴，都很干瘦, 臉上和身上看不到一點rou。

    尤其是那個老人，眉頭緊緊皺著, 臉上的皺紋如同刀刻的痕跡, 全部刻畫在他臉上, 他的身軀高大而佝僂, 看上去好像大病過一場的樣子。

    幾人到來時, 生產隊長王水生敲響了銅鑼，將村里的人都叫到打谷場來集合。

    剛回到家的喬秀芝和喬振民等人也過去了。

    王水生站在高臺上，指著那一家子道：“這三人是勞改農場過來的壞分子，以后會在我們生產隊住下來！”

    下面的村民聽到這話, 頓時就沸騰了。

    “隊長，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弄了這么多壞分子過來？要是孩子們被帶壞了怎么辦？”

    “對啊對啊，要是孩子受了他們腐化，以后會不會連累到我們？”

    “就是啊，為什么要讓壞分子來我們生產隊，他們不應該去農場好好改造才是嗎？”

    王水生伸手壓了壓，粗著嗓子道：“安靜一點，全部都給我安靜一點！吵什么吵？我話都還沒有講完呢！”

    “農場地方不夠，這幾個人是已經接受過教育、提高了思想覺悟的壞分子，所以才會允許他們離開農場，你們只要叮囑家里的孩子，讓他們不要跟壞分子接觸，自然不會受到他們影響！你們都將話放到肚子里，千萬別不當一回事，回頭要是被人舉報的話，到時候來找我也沒用！”

    眾人聽到這話，雖然嘴上還犯嘀咕，可心里謹記著回去一定要好好叮囑家里的孩子，讓他們千萬不能跟壞分子接觸，否則被侵蝕就麻煩了！

    壞分子跟知青不一樣，自然不能住到知青點那么好的地方去。

    王水生想來想去，最終決定將他們安排到豬圈那邊去。

    豬圈旁邊有幾間空房子，因為挨著豬圈味道太沖了，沒有人愿意去那邊住，這幾個壞分子安排到那邊正好合適。

    而且生產隊里沒有人喜歡干挑糞的活兒，每年安排這個活兒都要抽簽，現在可好了，就讓這一家子去挑糞好了！

    將壞分子帶去豬圈之前，按照程序，還得進行一輪批斗。

    好時刻督促他們謹記自己的身份，時刻銘記要進步！

    村民雖然大多數淳樸，可在面對壞分子時，就是最淳樸的人，也頓時變了個樣！

    大家圍著那一家三口人指著他們的鼻子罵，要不是看在他們里面老的老，小的小，還有一個是女人，大家肯定還要上去毆打他們。

    可就算是這樣，這一家三口也是受了不少罪！

    一輪下來，老人和女人的頭發全部都亂了，老人臉上還被吐了好幾口口水。

    女人則是彎著身子，將男孩緊緊護在自己懷里，雙眼赤紅。

    大喬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畫面，嚇得緊緊拉住她奶的手。

    喬秀芝揉了揉她的頭發道：“要是害怕的話，就閉上眼睛不要看。”

    大喬看著臺上的人，小聲問道：“奶，他們真的是壞人嗎？”

    喬秀芝眉頭蹙了一下，抬頭朝四周圍看了一眼，看大家都沒注意她們，才低頭小聲而堅定道：“不是，他們不是壞人！”

    大喬清澈漂亮的杏眸露出迷茫的神色：“那大家為什么要罵他們？”

    她還看見有人拿石子去砸那幾個人，老人的額頭被砸中了，雖然沒有流血，但紅腫了一大片，看上去好疼的樣子。

    喬秀芝道：“這個問題很復雜，你只要記住，他們不是壞人，你不能像其他人那樣欺負他們，記住了嗎？”

    這里不是討論這個的地方，而且大喬還太小，所以她沒打算跟她解釋清楚。

    只是她從來就不贊成這種簡單粗暴的劃分方式。

    當初薛川要不是提早將房子上交給國家，要不是她拼勁全力護著他，他也會被劃分為壞分子，被壓到農場去改造！

    大喬長密的眼睫如同扇子一樣眨了眨，重重點了點小腦袋道：“奶，我記住了，我一定不會欺負他們！”

    說完，她將目光重新落到臺上去，然后猛然對上一雙漆黑修長的眸子。

    男孩被他媽用力護在懷里，一雙眼睛透過人群朝她看過來。

    他的目光沉默而清冷，又似乎帶著一點好奇和驚訝。

    大喬漂亮的杏眸撲閃撲閃的，驚訝了一下，隨即嘴角一抿，朝男孩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男孩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朝自己笑，怔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扭過頭去，可很快又扭回來偷偷看她。

    大喬覺得他很意思，又覺得他好可憐，可她不敢上去阻止大家，只好一直對他露出甜甜的笑容，希望他看到自己的笑容，心情會好一點。

    喬秀芝看村民批個沒完沒了，便上前一步道：“好了，你們差不多就得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事了！”

    方婆子因為上次自己和兒子被人批了，這次她就算腰還沒有好，還是沖到了最前面，剛才用石頭打那老人的，便是她！

    這會兒聽到喬秀芝的話，她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眉毛一挑道：“哎喲，婦聯主任你這是什么話？這些人可是壞分子啊，你現在這是在維護他們嗎？”

    喬秀芝冷冷看著她道：“他們雖然是壞分子，可跟比起逼死兒媳婦的方家來說，我覺得他們至少沒干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

    說完她轉向王水生：“王隊長，我不是想維護這幾個人，而是你們看他們老的老病的病，要是打出毛病來，到時候還不是要我們生產隊出錢給他們看病，還要出糧食養著他們？”

    王水生點頭：“你說的沒錯，既然已經安排到我們生產隊來，一旦出事了，我們就得出錢出糧食！”

    眾人一聽將人打壞了要他們出錢出糧食，立即紛紛停手。

    他們自己都吃不飽，要他們出錢出糧食給壞分子，肯定沒人愿意啊！

    方婆子看喬秀芝三言兩語就將大家給說服了，氣得倒仰，還想再罵卻怕引起眾怒，只好小聲地罵罵咧咧走了。

    誰知走不到兩步，一腳踩到一泡雞屎上，差點摔了一跤。

    雖然沒摔跤，可她的腰似乎再次扭到了，于是后半段的路，她都是叫著回去的。

    臺上的老人和女人朝喬秀芝感激地看了一眼，但都沒開口。

    像他們這樣的人，就算是感激也只能放在心底，否則只會給對方帶來麻煩。

    男孩的眼睛則一直盯著大喬看，只是看大喬一直對他笑，他被笑得不好意思了就轉過頭去，不過很快又轉回來。

    他這動作很快就引起了女人的注意。

    等三人來到豬圈后，戴淑芳摸了摸孩子的頭道：“你剛才怎么盯著人家小姑娘看？”

    霍遲鼓著臉道：“我見過她！”

    戴淑芳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卻沒將這話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