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寵辱兩忘_分節閱讀_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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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動作登時頓住了,他收手退后,帶著譏諷輕笑道:“怎么?剛剛珍珠尊你一聲‘司晨大人’,你還真把自己視作昂日星君的同輩了嗎?別忘了,你只是地上的一個小小的公雞妖,你對我闖下的禍,你憑什么補償?” 他如今可謂脫胎換骨,盛氣凌人,口出人言后尖牙利齒,妖尊本就不好爭口舌之快,見小朗前后判若兩“鳥”,偏偏身份間又有云泥之別,一口氣堵在胸口,竟是瞠目結舌,不能出言。 少年卻是不依不饒地繼續冷笑:“司晨大人,為何不回答?” 妖尊深吸口氣,口氣也不由轉了冷硬:“世子殿下,小妖卑賤,比不得殿下高貴,德義禮仁信之征。小妖惟恐久留有玷殿下寶地圣潔,懇請殿下恩允小妖告辭,救命之恩,待來日再報。” 說罷起身,向少年作一長揖,便要舉步,孰料半步還未踏出,就被少年牢牢抓住了手臂,妖尊皺眉,剛要開口,硬生生被少年目中的異彩攝住,就聽那少年笑道:“德義禮仁信的鳳凰,你不是也有文武勇仁信的五德么?只不過你是妖不是仙,如今的你承受不住我的仙氣,這護體仙印在你身上,只怕要靜寂好久。” 這些話妖尊聽得懵懵懂懂,但少年說起五德之時,倏爾浮于臉上的微笑溫和若春風拂柳,竟至于令妖尊相信他并非出于嘲弄,而是真心實意。 他再次窘然,試圖掙脫少年的鉗制,不遂后有些迷惑道:“那護體仙印究竟是何物?這本是我自作主張附于身上的,是不是仍能再通過法術取將下來?” 少年聞言,神色微變,兩臂一展,竟是將妖尊攏撥入懷,語帶惱怒地問:“難道你想取下來?” 這不期然的狎昵之舉令妖尊更是窘迫至兩耳通紅,臉頰生熱,少年修長結實的身體自是與小灰毛球全然不同,難以油然而生喜憐之感,倒像是有人持了根輕羽撓心,妖尊說不出的不自在,偏偏少年氣力不小,輕易掙不出來,若要奮力相抗,仿佛又在哪里蹊蹺怪異,他一時無可奈何,只好由著少年,口中道:“聽剛才那姑娘所言,這仙印似乎是殿下極為重要的東西,仙妖殊途,留在我身上并不合適。” “仙妖殊途?”少年喃喃重復,冷冷一笑,斷然道,“合適不合適,也唯有我能作主。既然我在那種癡傻雛態都選擇了將仙印贈你,那定就是最合適不過的。” 他眼神一柔,臉上似也有了羞赧,倏爾又向妖尊意味深長地道:“反正你是別無選擇,安心等待就是,我自會為你尋個妥善的法子。” 妖尊聽得愈發莫名,待要開口問個清楚明白,卻被匆匆步入的珍珠慌慌張張地打斷,珍珠滿臉驚色道:“世子不好了!九凰大長公主駕臨!” 少年悚然,放開妖尊,怒道:“她怎么會知道我在這里?是不是你通風報信?” 珍珠忙不迭搖頭辯解:“奴即便通報,又怎會先行告知大長公主?” “速速出迎。”少年瞥一眼茫然不明所以的妖尊,忽又轉了主意向珍珠道,“罷了,我獨自去應付便好,你待在這里,萬萬不能讓大皇姑發現他。還有,你將我的事,細細說與他聽,省得這呆頭雞二愣子似的。” 一席話說得妖尊與珍珠雙雙啞然無語,少年渾然未覺,整整衣冠,大步離去。 珍珠瞅了眼妖尊,吁出了口氣,向妖尊微施一禮,道:“珍珠還未感謝趙司晨大人對世子落魄凡間時的收留之恩。” “落魄凡間?”妖尊神情間有些悵然若失,這么說來,那語出不遜的頑劣少年還真是可愛的毛球小朗了? 虧得自己還一心盼著親見鳳凰翱翔九天的英姿,想著化作人形的小朗該是多么惹人憐愛——原來全是癡心妄想。 珍珠似是明白妖尊心中疑惑,不等他多加追問,便將小朗的身世一五一十地道來: 原來小朗并不是只純種鳳凰,他父親是當今的鳳凰之王,母親卻是窮鄉僻壤之地鎮守一方湖泊的龍女。 妖尊頓時恍然大悟,小朗是鳳父龍母,難怪他作小雛鳥的時候,腦袋上偶爾會出現類似獸角的東西,原來是母親龍族血脈的傳承。 “那他怎么會……”妖尊未將質問說完,珍珠便已苦笑道,“好教大人知悉,世子之所以會流落蒙塵,也與他那桀驁不馴的脾性大有干系,只是此事事關本族皇室,珍珠身輕位卑,不好多言,還是由世子親自告知大人為妥。” “也好。”妖尊沉吟著又問,“不過這仙印?” 珍珠抿嘴一笑,見妖尊面露不悅之色,忙道:“這護體仙印,是我族的……盟誓之物。不過大人如欲謝絕世子好意,大可順水推舟,畢竟您是地上的妖,強行將仙器置于您身邊,有害無益,只會令您的妖氣受削——” 她話未說完,猛地屋中響起一清冷的女聲:“真是笑話!堂堂鳳凰,居然看中一只公雞?” 作者有話要說: 計算一下還有兩到三個轉折就可以完啦…… 第71章 雞年無責任番外(六) 第六章 、 隨聲而來一位盛氣凌人的仙女,滿身珠光寶氣,耀得屋中熠熠生輝,她臉如圓月,本是極端莊柔和的相貌,如今卻因倒豎的柳眉、下撇的嘴角而致魅力盡失,略顯猙獰。 再加上這仙子及其隨從毫無顧忌地彌散著仙氣,妖尊頓覺猶如身陷囹圄,氣息不暢,甚而有些頭暈目眩,他暗暗將妖氣盡數收斂,仍在不速之客之前站得筆直,面露笑意,拱手施禮后朗聲道:“仙子所言極是,仙妖殊途,小妖機緣巧合方與鳳凰族世子有一番萍水相逢,如今世子歸列仙班,小妖叨嘮已久,在此便與諸位仙子別過。” “大皇姑!”少年氣急敗壞的聲音如響雷驟降,他閃到妖尊身邊,不由分說地扳住妖尊的肩,往自個身邊拽,道,“大皇姑,他身上已有侄兒的護體仙印,無論如何,請您通融!” 妖尊微微皺眉,兩人獨處姑且便忍了,現下這狂妄固執的少年又當著前輩仙子的面舉止無狀,他一瞥那高貴仙子的臉色,便心知不妙,暗中苦笑,卻奈何不了那少年。 果然那九凰仙子眼神冷冽,幾乎毫不掩飾厭惡地盯著妖尊,口中嗤笑道:“護體仙印又如何?他是下賤的妖物,難不成你還想將這污濁之體帶上丹xue之山,玷污上界清朗不成?” 既然天仙不留顏面,妖尊也不欲再偽作客氣,索性拋去涵養,掙開少年的束縛,哂笑道:“仙子說得好,我這污濁之物,還是速速消失得好。” 他心中怒意幾是生平未有,只恨身份卑微,這點妖力在堂堂天仙面前不值一提,若僅因受幾句言語之辱便不自量力挑釁,而白白丟了性命,未免可悲可憐,唯有強壓下一口氣,早早離開這是非之地,與這般眼高于頂的仙人分道揚鑣方是正路。 但既遭無禮,妖尊自也沒心情講究禮數,將近乎黏在身上的少年撞開,目不斜視,大步越過九凰仙子,往外走去。 只是千算萬算,漏算的還是少年小朗的厚顏無恥,見妖尊動了真格,少年心中大急,奈何大皇姑在前,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動用仙力強留對方,急中生智,一個躍撲,從后方將妖尊攔腰死死抱住,臉轉向九凰仙子,語出鏗鏘道:“大皇姑,若您不允他上丹xue之山,侄兒便隨他留在下界,再燃涅槃之焰!” 九凰仙子的面色頓時鐵青,她怒目向那面色并不較她好看多少的妖尊,鄙夷至極地斥了一句:“好個低賤無恥的妖物!” 她雙目忽閃,不待室中其他仙妖有所反應,猛將衣袖向著妖尊輕輕揮動,仙氣鼓動,小朗心中大駭,本能地要護住妖尊,不惜與大皇姑相抗,兩股至清至澈的仙氣一激蕩,小朗登時察覺不妙,然而已經為時太晚,擁在懷中的妖尊倏爾急速縮小,小朗忙伸手抱住,不禁啞然: 妖尊竟已不是人形,而重新成為一只金毛紅冠、油光水滑的大公雞,只是如今真應了世俗那一句形容,所謂“斗敗的公雞”,低垂著頭,連頭上的冠也耷拉下來,一副頹敗不堪的模樣。 “大皇姑!”少年勃然大怒,欲要向九凰仙子發難,又恐傷害到已連人形都維持不了的妖尊,只好先牢牢將大公雞抱穩,恨恨地瞪著始作俑者。 九凰仙子終于整治到這個不遜難馴的侄子,心情舒爽,此刻重新換上了盈盈笑意,柔聲道:“你這般心急火燎做什么?大皇姑可是在幫你。” 見少年嘴角一撇,九凰仙子含著淺笑不急不緩接道,“大皇姑若不奪去那妖物的妖氣,侄兒你卻要如何帶他上丹xue之山?仙家圣地,非但于他這妖體有害無益,折損壽命,萬一其間再有個什么差錯,影響清濁之氣的平衡,族中的各位長老豈不是更要找你麻煩?” 少年的回答自然也在這位久經世故、身份非同一般的仙子意料之中,他緊緊將大公雞摟在懷中,絲毫不曾察覺他這舉動令得已不剩多少氣力的走地禽費勁地掙扎了幾下——沉下臉,冷聲道:“大皇姑何必再拿那些不死已僵的老鳥來壓侄兒?侄兒愿將這鳳凰族世子之位讓出,只要換得吾生母的性命來!” 人間俗世常有“龍鳳呈祥”一說,然而少年卻深知這不過一個綺麗之幻夢,他是鳳父龍母所生,仍因著父母之間身份天壤之別,最終令少年生母含恨離世。 那九凰仙子與少年的生母交情匪淺,聽少年這么一說,想起龍族之女,竟不得天命,魂飛魄散,不禁心中惻然,沉默了好久方語帶傷感地道:“侄兒,當年你父那般能耐,你母親還是正正經經的龍女,他們倆的情誼雖說有些驚世駭俗,到底算不上離經叛道,卻仍不得善終。你若真要與這……酉禽之妖結為連理,你愈發不能任性妄為,你父親如今什么下場,你豈能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