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寵辱兩忘_分節閱讀_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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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越僭王趙讓的三名子女,一母同胞,俱為僭王正妻——五溪蠻族王之女所出。 葉穎是僭王后的漢名,她嫁與趙讓之后,趙讓親自為她所取。 她的父姓音似漢話中的“葉”,至于單名“穎”,趙讓曾笑對她言:“穎為禾末,引作錐芒,脫穎而出,與眾不同,就如你一般。” “葉穎……”她喃喃念著,向趙讓囅然,“小將軍真覺得我與眾不同?” 剛至弱冠的少年武將微紅了臉頰,輕輕點頭。 那年對他動心,是在五溪族寨,葉穎初次留意這僅僅領著兩個親兵便敢單槍匹馬上山入敵營的少年將軍。 五溪族人世世代代居于南越,他們與山比鄰,漁獵為生,這塊土地的主人應當是他們,以及同為百越大族的各部。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莫名而至的漢人。這些從北方而來、披盔戴甲的外來者,生生在山林中修出了城池,非但定居了下來,甚而開山造田,挖河灌溉,飼養豬牛,耕稼種糧,鑿礦冶煉——但他們要地,以蠶食的方式,吞并掉五溪族人的土地,并蠻橫地宣稱,那是東楚的國土! 葉穎父親與她的族人們,聯同數個大部族,晝伏夜出,偷襲劫掠漢人在城池之外的農舍田所、駐扎營地,而漢人軍隊的報復便是搜山毀寨。 兩敗俱傷下,漢人的人數卻仿佛愈打愈長,地盤亦漸見拓廣。 不到兩年光景,南越幾大部族已呈頹勢,更有甚者,百越族不少心思活絡的族人,對部族不計后果的抵死抗爭采取陽奉陰違,暗地與漢人互通有無,以山中珍奇換取銅鐵器具與牛馬,他們不再是部族無懼死亡的勇士,而成了唯利是圖的懦夫。 然而勢頭一開,便如洪瀉千里,族王殺一儆不得百,自有人前赴后繼。 恰在此時,漢人的頭領病故,眾族只道苦盡甘來,形勢逆轉,孰料繼任的頭領之子一鳴驚人,竟在百越族與漢人駐地交錯處興辦市集,并屯以重兵守衛。 五溪族王與葉穎都曾率眾侵擾,皆被趙讓的軍隊擊退,而欲將漢人驅離家園的主戰一方,竟越發不得百越族人心。 趙讓便選在如此時機,親自上山與五溪族王談和。 族王擺下盛大酒陣,招待年輕的漢人將軍,并向趙讓道:“按我族規矩,你須自飲三杯,再與我對飲,直到我這族王心服口服。” 趙讓聽罷,不待人轉作漢話,竟笑用百越族土語回道:“好,喝酒而已,不打架就行。” 葉穎站在父親身側,忍俊不禁,她這莞爾一笑,令趙讓向她一瞥,葉穎登時覺得胸口鼓噪。 漢人青年縱是武者勇士,較同族男子也多了份安靜平和,她恍惚了須臾,趙讓已然連干三杯,與族王斗起酒來。 兩人孤立于場中,悶聲不吭,酒一來,互舉致意,便傾瀉入口,葉穎留心看著,那趙讓全無她印象中漢人的狡黠多詭,喝酒之時從不有意從口角處流出酒液,每每飲盡,遵從部族禮節,將杯底亮起。 直喝到族王臉色青黑,趙讓面頰緋紅,葉穎忍不住開口叫了聲“父親”,不想這聲呼喚,令得族王再難憋忍,“哇”地一聲狂吐了一地。 葉穎大驚失色,她沒想到父親酒量已到極限,慌亂之下上前攙扶,卻已有人快她一步,穩穩地撐住族王的身體,令這驕傲的族王不曾在眾人面前太過丟人現眼。 族王感于趙讓坦蕩風范,同意與漢人和解,葉穎卻非要與趙讓比試狩獵箭術。 賽程中,同時瞄準一獵物,趙讓卻總較她更快開弓射箭,她這自小穿梭山林的優秀獵手也不得不甘拜下風,輸掉的那一刻葉穎便知道,這個漢家郎就是她的丈夫。 成親之后,她仍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詢問趙讓其中道理,趙讓輕笑為她解惑:“你射箭之時,總會不自禁地低頭看一眼弦上的箭,這速度自然就慢了。弓弦是否拉到底,要靠手感,眼睛自始至終看向前方,開弓即射。” 葉穎聽完,更生敬佩,在她心中,趙讓不止是她的郎君,還是她的英雄,頂天立地的漢子,為這樣的人吃苦受累,她甘之如飴,南越自成一國,是她早有的夢想。 這是她與趙讓的國土,為什么會屬于遠在千里之外的金陵東楚? 她的丈夫不應該臣服屈居于任何人之下,她是為英雄所生,絕不作懦夫的殉葬。 金陵新帝登基后,葉穎便隱隱察覺到趙讓的心事重重,但她萬萬想不到,趙讓竟會毫不抵抗,開城歸降,情愿被押往金陵,以叛將身份恥辱而死,也不愿作個熱血勇士,殞命于疆場。 “為什么?”葉穎怒不可遏。 趙讓神情淡然,只有一句:“我終究是東楚的臣子。” 那一刻,葉穎方知何謂分崩離析,原來十年同生共死,相濡以沫,比翼雙飛到互為血rou,才恍然大悟兩人根本就不是同路。 她始終不甘心,再問:“即便如此,你也可隨我回五溪部族,何必去金陵送死?” 趙讓沉默良久,當葉穎以為希望在前,卻聽他喟然一嘆:“南越叛立,總有人要擔責。你留在這里,好生將孩子養大成人,我自會在黃泉路,等你我夫妻聚首。” “不!”葉穎張嘴無聲,卻在心中吶喊,“你不戰而降,你是個懦弱無能的男人!你不是英雄,你不過是個騙子!” 她堅辭為趙讓送別,哪怕不為同族諒解,沒有人能明白,這多年的伉儷情深,全基于她的無知可笑。 英雄既非英雄,丈夫哪能再是丈夫? 葉穎不甘南越家園當真并入東楚,從此百越族處處鉗制于人,趙讓是東楚臣子,而她卻不是,況且她與東楚帝王還有家仇,幾經輾轉、爭戰,與滇桂國聯手結盟。滇桂國主喪后未立,愿迎她為后,并南越而與五溪族共治。 正當葉穎躊躇不決時,又傳來滑天下之大稽的消息,南越僭王歸降后被金陵帝王納入后宮,封作貴妃。 聞知此事的葉穎在瞠目結舌外,察覺心內對十來年相依為命的趙讓并未真正放下。如此屈辱,較死更為難堪,她那意氣風發的將軍如何能忍? 只是她勢單力孤,假以滇桂國之力亦難殺入金陵,況鄰國蜀主重兵壓境,牽制之下,連收南越都不易,莫說長驅直入東楚王都。 然天無絕人之路,意料之外的幫手如天降神兵,葉穎如今才能帶著與趙讓所生的獨子,來到金陵與他相會。 重見趙讓,葉穎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跪于床頭,連聲呼喚,直到趙讓睜眼,她淚中含笑,握住他的手輕聲啜泣:“將軍,你無事了!你我無需在黃泉路上相聚!” 趙讓連連眨眼,繼而愕然坐起,有驚無喜,急切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這是哪里?” 葉穎笑道:“仍在金陵呢。將軍,你沒有作夢,不止是我,賢兒也在這里,你要不要見一見?” “賢兒?”趙讓怔怔地重復,那是他六歲兒子的名字,他直勾勾地盯著葉穎,神情復雜,“賢兒不是該在南越郡府?如何會與你一起?” “將軍這是在責備我?”葉穎松開趙讓的手,起身俯視,淚笑皆為怒氣蒸騰殆盡,“賢兒是你我的兒子,為何要交給外人?” 趙讓沉默一瞬,揚頭又問:“那小妹呢?” 葉穎登時語塞,強襲南越郡府時,兩個孩子并不在一道,她只來得及帶走賢兒,要確保賢兒的安全,便不能冒險去尋找小妹,但如今趙讓問起,她到底問心有愧,緩和下態度,道:“小妹應當還在南越郡府。” “……賢兒在哪?”趙讓站起身來,環顧四周,這是個極簡單的廂房,一門兩窗,統統緊閉,只從窗紙中猶能透見些日光,室內除去床鋪外一無所有。 葉穎正欲答話,房門倏然而開,進來之人竟是女尼慧海,她滿溢笑意,面上的胎記似隨臉rou微顫,她跨入門檻,把身側讓,后面原來跟著個怯生生的男童。男童的相貌并不全似漢人,膚色泛棕,眼窩微陷而眉骨凸起,眼睛極大,仔細看去,與葉穎有六七分相似。 趙讓見到這男童,長入口氣,未曾開口便已濕了眼,彎身向男童笑道:“賢兒?賢兒……你不認得父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