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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在御,寵辱兩忘_分節閱讀_21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不擇手段乃是小人行徑。

    況且……于心深處,趙讓竟不由自主地為李朗擔起心來,哪個君王能受的了被臣屬挾制,只得虛銜?

    皇帝勢必要重奪大權,只是自古以來數不勝數臣子以下犯上、弒君逼宮的人間慘事,李朗是有多少勝算,又該在何時發難?

    愁腸百結,越想便越覺身入死地,無力回天,趙讓不由在屋中來回踱步,繞到第五圈時長樂進來,沒敢擾他,躲在一邊靜靜地候著。

    之前在軍營中發生的謝家次子被趙讓所殺一事,長樂只是略有耳聞,與己無涉,她關心來又有何用?

    但如今卻已大不相同,與趙讓相認日子雖說不長,卻已讓長樂享盡親情愉悅,趙讓無疑是最佳的兄長,柔而有力,寵而有度,與他一起,如沐春風。

    這兄長還是個文武全才的俊杰,教她識字、書寫,她當然沒發蒙開學,連執筆都不會,也是趙讓耐心十足,執著她的手慢慢教會的。

    長樂自趙讓毒發將她驅離之時,雖仍有芥蒂,心中卻早已認了這個大哥,如今得他百般善待,更覺慶幸,唯有一事,她始終難以釋懷。

    那晚面圣之前趙讓言明他非存異心,對東楚始終忠貞不移,那為何趙讓偏偏要叛國自立?

    她本來亦是百思不得其解,深恨自己長于低賤奴從之中,沒有得兄長的微末見識閱歷,乃至如今,看到兄長為了一個南越蠻夷的妾侍如此哀傷悲痛,冰雪聰明的她忽靈光一閃,難道是蠻夷迫兄長屈從?

    這念頭乍起,長樂便信以為真,眼隨趙讓來來回回,胸中卻是義憤填膺:那些邊陲蠻夷,怎可就這般輕而易舉地奪了天下最好的兄長?

    怎可就不問情由地篡改她長樂的命數?

    若非趙讓停步問話,長樂的怒焰只怕仍要高漲,她恍然回神,怔對趙讓,不明所以的嬌憨模樣令趙讓莞爾:“香案可擺好了?”

    長樂點頭道:“是,長樂自作主張擺在小廳內,方便拜祭,即便來了不速之客,也不易發現。”

    趙讓向長樂輕笑以示首肯,全不知胞妹心中,已是對他至今仍心懷南越而暗藏憤懣。

    香案既已備妥,趙讓便尋思給妻妹立個牌位,以他正妻以及外家父母的身份悼念這苦命的女孩兒,奈何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物件,而長樂纏著他教授習字念書,他自忖負長樂甚多,不愿拂長樂之意,便從其希冀,陪她讀書到日落夕照。

    掌燈時分,用膳結束,這一日便到了頭,長樂自回閨房做些女紅活計,趙讓令靜華宮中僅有的一名小黃門點上燈籠,隨他在屋外走走。

    靜華宮名雖有個“宮”字,卻與富麗堂皇毫不沾邊,不過一正殿三旁廂房,素來是給排位低下、不受恩澤的妃子居住。

    但到底也是有名位的嬪妃才可入住,盡管比不得皇后所居的地坤宮,和尋常百姓家相較也是足夠氣派,宮殿后甚至還帶了個不大的花園。

    趙讓正是看中這花園中一棵生長經年、枝繁葉茂的桂花樹。

    他讓小黃門在樹下打著燈籠等候,自己則飛身上樹,照著粗壯合適的樹枝,立掌為刀,劈下其中一截,放入懷中縱躍下來。

    打發小黃門歇息后,趙讓緊閉門扉,開始動工。

    后宮之內嚴禁刀刃兇器,幸好此處并非真正妃嬪居所,趙讓早從長樂處借來一把女紅之用的小剪刀,此時便借著桌上的油燈,將枝上的樹皮削去,切割出靈牌的形狀來。

    小剪刀極不稱手,卻也別無它法,趙讓全神貫注,不知不覺已過午夜,他雙手被磨得生疼,但那樹枝已給他硬整出個不規整的矩形來。

    南越王宮內也長有野生桂樹,八月繁花似錦,花香四溢,每逢此時,趙讓便讓當年隨軍來的伙夫收集桂花,釀制美酒小食。妻妹不脫稚氣,最愛桂花糖,吃得直喊牙疼也不收嘴,聽說金陵多美食,還時常不顧長姐的訓斥,在趙讓面前露出向往之色。

    到底是來了金陵,卻是以這等尸骨無存的方式。但將她葬與桂花樹下,也是償其心愿吧……

    他把這靈牌擱下,剛要歇息會兒,忽聽得門外輕響,仿似有人敲門。

    趙讓將門打開,外邊空無一人,他踏出屋外,眼角捕捉到疾馳而過的動靜,不假思索地追至花園內,夜色中,竟隱隱見有條瘦小的黑影,正筆直地立于桂花樹下。

    趙讓大惑,上前一步,就見那黑影倏然亮出一物,身形急起,朝趙讓撲將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以及本文讓人心力交瘁……這種傻事就做一個月……

    第17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

    那人身手矯健,來勢甚急,顯然是習過武藝之人,趙讓閃身避開,待那人身形見老,動作稍有遲滯,趙讓趁隙欺身而前,出腿朝那人下盤掃去。那人不及回身,膝關節處被勁力一襲,當即驚呼聲跪倒在地。

    趙讓上前拽住那人胳膊,抓起一瞅,不禁愣住了:這竟是個眉目清秀、年齡未及弱冠的少年男子!

    而他手中,也并非什么兵刃兇器,卻是一根玉簫。

    深宮禁地,除了身殘不能人道的閹宦,便只有尚是稚童的皇子皇孫,勉強可算男子,然這少年卻已有十來歲的模樣,斷無可能是李朗的子嗣,但仔細瞧去,少年的上唇已隱隱冒出些絨毛,自也不大可能是已遭宮刑的內侍。

    “你是何人?”

    少年一雙桃花眼微微眨動,冷冷地道:“你放開我,我才說。”

    趙讓思忖,以少年的身手也逃不開他股掌,便松了手,目不轉睛地盯著少年:“你一男子之身,怎么能闖進后宮?”

    “你不也是個男人么?”少年負手而笑,言辭間滿是奚落,“你怎么呆在后宮?難道被皇帝看中,作了男妃?你的模樣也沒什么特別,真是身懷絕技的緣故?”

    不待他曖昧地笑出聲,趙讓再次把少年雙臂反剪,置于控下,笑道:“我特別與否與你無關,只是你若再不答話,你這兩條手臂,我可是要卸下來了。”

    少年還欲逞強,不過須臾,黃豆大小的汗珠便布滿了整張俊臉,這才知道趙讓并非玩笑,登時也怕了,迭聲道:“好好好,我說,我說——我是受母親之托,來邀請趙將軍前去一敘!”

    趙讓皺眉,這答復沒頭沒腦,與不解釋無異:“令堂是誰?你是怎么潛入后宮的?”

    “我們就住這里面,”少年哭喪著臉答,“你放開,真要斷了!”

    這答話令趙讓更是大奇,他松了手,盯著少年:“令堂邀我何事?”

    他轉念猜測過少年母親數個身份,最大的可能是太上皇的妃子,那這少年不就成了李朗的兄弟?

    但趙讓從未聽說皇帝另有手足,宮中誕下皇子,卻能不被外界知曉而長大成人,這事也真夠蹊蹺,得有多大的力量才能瞞天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