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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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覓便笑著點了點頭:“嗯,咱們悄悄過去,瞧瞧他們在做什么!” —— 相比于遼州的可有可無,盛朝其他區域,已經因為賑糧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了。 孟蒲村位于錦州,離著天底下最繁華的京城只有不到一百里。但村中百姓的生活,與生活在京中的人,相較之下卻有天壤之別。 去歲遭遇旱情,田里的莊稼長得不好,村民們不說顆粒無收,收成比起前些年,已經少了好幾成。 秋后賦稅再一繳,所有人都開始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當然,這種情況并不只有他們一村——旱情影響范圍極大,幾乎是所有普通百姓,都面臨著與他們大差不差的情況。 請求賑災減稅的消息層層傳上去,百姓們都巴巴等待著朝廷撥糧。 等他們靠著僅剩的糧食熬過了秋冬兩季,進入青黃不接的春夏,終于等到了朝廷姍姍來遲的賑糧。 孟蒲村的村長一聽到消息,連忙叫上村中的幾個青壯,同自己過去搬糧食。 村中人一聽到糧食來了,根本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不管是男女老少,只要能走的,都遠遠墜在他們后面,一起來到了村口。 但等村長來到村門口一看,卻登時傻了眼。 “這……官,官爺,小老兒老眼昏花,沒聽清您方才所言。”他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指著面前牛車,“您方才說,此次來了多少糧食?” 穿著官差服的官吏瞥了他一眼,用手指沾了沾唾沫,將手中名冊薄子翻回上一頁:“老人家,您可聽好了。這里……” 他拍了拍身旁的牛車:“兩百石糧食,是朝廷撥下來給你們孟蒲村的賑糧。” 這一次的旱情并不算特別嚴重,按照兩石糧食能救一個人的算法,這兩百石救濟只有百多人的孟蒲村,也算足夠了。 但前提是,送來的東西真的有兩百石。 “你說這有多少?”孟蒲村的村長還未說話,跟著他出來的一個年輕人已經發起了火。 他兩步上前,拍了拍牛車上的破麻袋:“我不用稱都知道,別說兩百了,這里恐怕連八十石都沒有!” 可能是正在氣頭上,手勁也失了控制,年輕人這幾巴掌下去,竟直接把麻袋拍破了一個洞。 頃刻間,麻袋中的麥子嘩啦啦從破口流淌出來,散了一地。 孟蒲村的村長從車轅抓起一把,哀切道:“這……這是放了幾年的霉糧啊!這,這怎么能吃啊?” “別人能吃,你們怎么不能吃了?”官吏不耐煩道:“前邊的丹山、安洪都順順當當拿了,怎么你們孟蒲就不行了?” 說著說著,他火氣還上來了:“愛拿拿,不拿老子就運回去喂狗!” “官爺,官爺您稍等。”孟蒲村的村長連忙拉住他的衣袖,解釋道:“不是,官爺您聽小老兒說道說道。” 他嘆了一口氣:“我們村今年是真不行了。 “上個月村里實在是斷糧了,小老兒自作主張,把原本留種的糧食都拿出來救急了,現在全村就等著這批糧食救急呢。 “可,可您給得這么少也就算了,這……” 他將手中發黑的麥子遞到官吏面前:“您看看,這可都是發黑的陳米,可種不出糧食啊,官爺,您看看是不是,是不是再我們多一些糧食,或者,換幾袋子新糧,好給我們做種啊!” “老子管天管地,還管你們孟蒲沒有良種下地?”官吏一把將老村長推開。 他嫌惡地拍了拍剛才被老村長抓到了衣角,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又道:“快,把東西卸了,大爺我還趕著去下一個村子呢。” 老村長已經崩不住了,他不顧身后年輕人的攙扶,直接跪了下來:“官爺,求求你了,多給一點吧,多給一點吧!” 幾個孟蒲的年輕人見狀,都不知所措地呆立于原地,似乎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 官吏不耐煩了。 他用腳尖踢了踢老村長:“老頭,我實話告訴你吧,再多是不可能的。 “你們這些泥腿子是不知道,去年旱情一出,受災最重的遼州那邊,整整一個州府,也就請求了六千石賑糧。圣上核實之后,下撥了三千石,遼州各地官吏也沒有怨言。 “錦州這邊受災肯定不如遼州嚴重,而你們村子之前謊報災情,一開口就要三百石,已經讓大人受了長官的責怪。 “如今大人不計前嫌,還愿意讓我把東西送來,你們就偷著樂吧! “你也別嫌少,這世道那個年頭不死上幾個人啊?你這樣的老不死要是真有心,就該早點去了,省得浪費口糧。” 說完這番話,他用下巴對著村長身后幾個年輕人:“快點吧,你們再拖延下去,老子就帶著人走了。” 孟蒲村的村長似乎受到了大打擊,已經癱倒在地不說話了。 幾個年輕人面面相覷,光是抑制內心的憤怒就已經花掉了他們所有的力氣。 拉著霉糧的黃牛叫了幾聲,似在催魂,明明還是清風稍涼的春日里,幾個年輕人額上沁已經出現了汗珠。 官吏背過身,邊向自己的坐騎走過去,邊在名冊薄上涂涂畫畫。 一開始跳出來質疑糧食不足的年輕人突然血氣上涌,眼疾手快撿了旁邊一塊石頭,狠狠往他后腦勺上砸過去。 鮮血迸濺,灑了他滿頭滿臉。 后來的史書記載這場起于盛朝末期,差點打進皇城的孟蒲之亂,只說最開始這個的燥熱午后,送糧的十八員官吏盡數殞命,卻沒提起普通百姓死了多少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鋅銳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31章 后來的史學家分析,孟蒲之亂在初期,有太多可以遏制的辦法——發起動亂的百姓求的不過是溫飽,官府有太多手段可以暫時滿足他們的需求。 可是在這個時期,盛朝已經走到一個極度**的階段。 當地的官員欺壓百姓慣了,根本不想妥協。 為了政績,他們壓下了上報的折子,并開始集結武力,試圖鎮壓。 原本百試百靈的法子在這群已經斷糧的人面前,再也沒有了預計中的效果。等官員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送信往京師求援之時,隨著折子一起抵達京師的,還有數以萬計的饑民。 京師守備官在香盈樓被屬下喊醒時,還發了一通起床氣,狠狠摔了一個冰瓷酒杯。 瓷杯在柔軟的毛毯上打了一個轉兒,忽悠悠轉了許久,停了。 等聽清屬下口中急報,守備官嚇得一個激靈,抓起衣服就往外跑,途中卻恰好踩上那毯上的酒杯,狠狠撞上了門檻,磕碎了兩顆門牙。 不過這種時候,飆升的腎上腺素已經使他忘記了疼痛,他很快爬了起來,重新出發。 可惜的是,饑民終究是饑民,在京中反應過來,集結強軍鎮壓之后,動亂很快便平息了下來。 五天后的慶功宴上,失了門牙的守備官因公光榮負傷,官升一等。 久居京中,目睹了事情全部經過的戚一將事情始末寫成密信,傳信予還在前線的戚游。 正在準備抗戎之戰的戚游神情凝重地放下了手頭的事,熬了兩天的夜,寫了幾封長信回拒戎。 戚三收到信后,按照戚游的吩咐,一面命人往遼州各地做下安排,一面親自到內城,與曹覓稟告了孟蒲之亂的事宜。 曹覓聽聞過后,只覺荒唐。 她詢問道:“所以,如今事情已經平定下來了吧,皇宮可有受到什么影響?” 戚三凝重地搖了搖頭。 他解釋道:“據戚一信中所說,圣上,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那確實該受驚了。”曹覓不客氣地嗤笑一聲:“饑民都打到家門口,差點翻過皇宮的墻進去‘面圣’了,不害怕才怪。” 戚三并未對自家王妃的不敬之語表現出任何不適。 說到底,他是戚游的人,對著遠在天邊的皇帝,確實少了些敬畏之心。 曹覓笑完之后,又嘆了一口氣:“只是苦了那些饑民了。對了,最后那些人被如何處置了?” 戚三頓了頓,繼續說道:“圣上受驚染病,清醒后要求對所有參與者嚴懲不貸。 “但我朝有‘法不責眾’的律例,所以戚一將信送來時,朝中還在爭論,未有結果。” 曹覓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從圣上的態度來看,他肯定因為這番,厭惡了百姓。” 也許就是都趕了巧,孟蒲之亂恰好就發生在京師周邊,亂民在毫無頭緒之下,自發沖向了皇城。 如今龍椅上的皇帝可不像他的先祖一般,是騎在馬上挨著風霜長成的。 從小藏于深宮中的圣上,哪里受過這種委屈?緩過神來之后,他恨不得將所有可能威脅到他生命的亂民通通砍死。 “是。”戚三點點頭,肯定了曹覓的猜測。 他朝著曹覓行了一禮,又道:“王爺在信中提及,孟蒲之亂雖然已經平息,但其造成了后果才正要開始。 “王爺如今還在封榮,與戎族的戰爭馬上就要開始,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回來。 “所以,王爺要屬下提醒王妃,近來千萬不要隨意外出,不管發生什么事情,帶著三位公子和小娘子,一切等他回來再說。” 曹覓驚訝得差點忘了反應。 說實話,她一開始聽到戚三的講述,就是當一個與自己沒什么關聯的時事在聽的。 但是沒想到,戚游那邊卻給出了如此嚴肅的提醒。 好在她如今一顆心都撲在照顧小女嬰身上,確實也沒有什么機會外出。 于是曹覓點點頭,道:“嗯,我明白了。 “王爺的話,我會好好記在心中。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拒戎的守衛,也要多勞煩你了。” 戚三拱手:“這本就是屬下的職責,王妃請放心。” 見該說的事情都已經說完,戚三便直接行禮告退了。 曹覓知曉他如今必定忙亂,也不再多言,任由他自行離去。 戚三離開后,她也在東籬的攙扶下準備回房。 但剛拐過屏風,北安王妃就看到戚瑞和戚安湊在一塊兒說話。 曹覓無奈地搖了搖頭,問道:“你們又出來偷聽?” “不是偷聽的。”戚安聞言,昂著頭回應道:“我和大哥就是站在這兒,不小心就聽見了。” 曹覓氣得在他發頂揉了好幾圈:“就你會狡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