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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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是他們過來之后第五次燒制失敗。劉格讓他們離開之后,曾師傅并沒有回房,他悄悄回到工坊內,想要再試試。 但他沒想到的是,他剛把窯熱起來,劉格居然進來了。 劉格一進門,看到曾師傅時還詫異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 他搖搖頭,對著曾師傅勸道:“這都熬了好幾夜了,也不差這一會,沒事的,回去休息吧。” 曾師傅憨厚地笑了笑:“沒事的劉匠,我再看看。” 劉格不再勉強,點了點頭,自己也到一邊檢查起石灰礦。 大概是寂靜的深夜,人的情緒總是容易失控,劉格忙了一小會,有些感傷地說道:“你說這個小東西,它為什么就燒不出來呢?我們五個窯一起燒,三天能弄出近十種水泥,就這樣,忙活了一個多月,愣是一種有用的都沒有。” 曾師傅知道他心中苦悶,安慰道:“劉匠您別心急,也許下一批就有合用的了。” 劉格搖搖頭:“不,我總覺得是什么重要的東西被我遺漏了!這樣下去,我們再花多久都弄不出來!” 他一會看看地上的礦石,一會看看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段時間以來,他們的改良方向有兩個。 一個是優化配方,一個是研究燒制的方法。 配方的主要材料和配比都是曹覓提供的,劉格按著曹覓的吩咐,嘗試往其中添加了一些其他東西,已經漸漸摸到了門道。 他自認,短時間內,在配方上,他是再難做出寸進了。 于是,徘徊一陣后,他的目光直直定在窯上。 坊中氣氛一時之間有些沉重,曾師傅弄完了手上的事,一時之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見劉格盯著窯,于是嘗試著想打破尷尬,與劉格閑聊兩句,再順理成章告辭離開。 他開口道:“我們遼州的窯啊,又大又深,很是不一般,很少有別的地方的窯能與我們相比。” 劉格被他打斷思路,揉了揉眉心,順口詢問了一句:“你還見過別的地方的窯?” “是啊!”說起自己吃飯的本事,曾師傅突然起了談話的興致,“我當年做學徒的時候,跟著師傅往臨州閔州那些地方跑過。臨州的瓷器不出名,沒什么好說的。閔州的小青瓷倒是好,但他們的窯小氣,做得高高的,跟我們遼州的比不了。” “小青瓷名滿天下,你還敢嫌棄小青瓷的窯?”劉格笑了笑。 “嘿,也不是。”曾師傅抓了抓腦袋,“確實不一樣,我看著新奇,所以記得深,這才口不擇言做了比較。” 劉格點了點頭。 他正想開口勸曾師傅回去休息,突然想到什么,脫口而出道:“你說,用你們遼州的窯不行,用閔州的呢?” 曾師傅愣住。 半晌,他悻悻地問:“要,要重新建窯嗎?這可費事。” “是啊,太費事了……”劉格發愁著點點頭,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不對?我怕什么費事?” 想通這一點,他拖著假肢一瘸一拐快步靠近曾師傅,問道:“你還記得那種窯的模樣嗎?你知道怎么建嗎?” 曾師傅點點頭:“嗯,那個閔州的師傅和我師傅私交甚篤,知道我們是遼州的,搶不了他的生意,并不阻止我們入窯查看,甚至與我提過如何建造。” “好!”劉格下定了決心,“明天你把工作交給老陳他們,你來主持,弄一座新窯出來。” “啊?”曾師傅根本沒料到他們這么三言兩語,建新窯的事情居然就定下了。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點頭應下:“哦哦,好的劉管事。” 這天夜里的事,對當時的兩個人而言,都沒有什么值得銘記的。 劉格事多,過后就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后,是直到新窯落成,才重新記起是有這么一回事。 他對那閔州窯沒什么認識,便直接把那邊的工作全權交給了曾師傅。 曾師傅自認明升暗降,被調離了劉格身邊,情緒有些低落。 他帶著人,沒抱希望地燒制出一爐水泥,傍晚天色未暗之前,匆匆用成品砌了面膝蓋高的墻,便回去歇著了。 夏日里溫度高,隔天,當他們回到新窯前,一個學徒朝著那面矮墻用腳一踹,本以為能如過往一般,秀一出腿出墻倒的神技。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這一次腿出之后,倒下的卻是他自己。 “哎喲!哎喲!”他抱著腿倒在地上,慘叫的聲音引來了眾人的注意。 曾師傅正因進展不順郁悶,被他這么一喊,心頭火更勝,轉頭便想教訓幾聲。 但他訓斥的聲音還未出口,突然想到了什么,話音一時間堵在喉嚨口。 慢慢地,新窯前的人都反應過來,連那個小學徒都驚訝地止住了哀嚎的聲音。 眾人沉默著聚到矮墻面前,不約而同地用腳輕輕踹了踹那面矮墻,然后在腳尖傳回的痛楚中,開始傻笑起來。 曾師傅按捺住心頭的喜悅,用僅剩的理智從角落里尋了一把大錘,狠狠往矮墻上一砸。 “砰砰”幾聲響后,他看著毫發無損的墻面,喃喃著念了一聲:“成了……成了……” 很快,這兩個字響徹了工坊內外。 當天下午,那匹快馬昂著首跑出水泥工坊,像打了勝仗的士兵,雄赳赳氣昂昂地往北安王府而去。 —— 曹覓抵達水泥工坊時,劉格正帶著人建造第三座新窯。他想要擴大新窯的燒制空間,增大水泥的產量。 接到曹覓后,他先是帶著她去看了那面具有戰略意義的矮墻,又令人現場演示了一遍水泥砌墻的流程。 當曹覓確認了水泥合格,點頭激動地夸贊他時,他卻羞愧地將曾師傅推了出來。 “小人慚愧。”劉格此前在戚游軍中任職,為人剛正不阿,并不搶功。 他對曹覓解釋:“這種水泥是這位曾姓師傅燒制出來的,他造出了閔州的高窯,才燒出了符合王妃要求的水泥。” 曹覓點點頭,半點不吝嗇地夸獎道:“做得很好,賞!” 之后,劉格又帶她去看了新造的高窯。 曹覓一見到那種窯,就覺得有點眼熟,半晌后想起來它有點類似與中學課本上提起的高爐。 結合方才劉格訴說的研制經歷,曹覓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測。 燒制水泥需要的溫度,比這個時代燒瓷的溫度高一些。普通的窯根本達不到燒制水泥所需的溫度,是以劉格之前一直未能成功。 而曾師傅造出來的閔州高窯則陰差陽錯地滿足了高溫的條件。所謂的閔州小青瓷,實質上就是因為特制的釉料和遠高于其他瓷器的燒制溫度,這才在陶瓷表面形成了溫潤的天青色。 滿足了高溫條件后,最后一個桎梏研制進程的條件被滿足,水泥也就順理成章被燒制了出來。 大致猜測出事情原委,曹覓對劉格說道:“此次能造出水泥,曾師傅功勞最大。但你愿意聽取旁人的意見,果斷建造新窯,同樣居功甚偉。” 劉格聞言,連忙躬身行禮,道:“小人慚愧,實在不敢受王妃此種夸贊。” 曹覓笑了笑,將他扶起,搖搖頭又道:“我的意思是,日后,我還會有許多新奇事物交予你研制。你一定要謹記此次的研發經歷,不要怕難,更不要怕費事。我曾聽人說,失敗乃成功之母,一次次的失敗并不可怕,你要學會從失敗中吸取經驗。” 劉格聞言,受教地點點頭,真誠道:“是,小人明白了。” 曹覓見他明了,滿意地笑了笑,繼續往前參觀。 走了一圈下來,她克制不住地咳了咳。 “水泥間多粉末。”曹覓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工匠日日在這種環境下,對身體損害極大。” 劉格一愣:“這……” 曹覓隨即給出了相應的防范對策:“我之后讓東籬去繡坊定制一批‘口罩’,做好后送到工坊。平日里在水泥工坊中的工匠,都要佩戴口罩。 “另外,每個人在水泥作坊中工作最多半年,就必須調換崗位。或是去協助運輸粘土石灰,或是換去容廣山莊耕作,總之,一年中,工匠不能在工坊中呆半年以上。 “如果有人出現咳嗽或者胸部悶痛的癥狀,就立即換出去。” 這是目前曹覓所能想象到的解決之法。她知道現在能生產出來的口罩效用肯定有限,但聊勝于無。不斷的輪換和檢查才是避免發生事故的最有效辦法。 劉格點點頭:“是,小人都記下了。” 曹覓點點頭,又往外走。趁著這個機會,她大致規劃了下未來廠區的規模。 新的水泥工廠在原本的作坊上進行擴建。水泥廠建造的同時,水泥的生產也持續進行,最初的這批水泥,便可以自產自銷了。 商議完水泥工廠的相關事宜,劉格突然有些擔憂地道:“王妃,恕小人直言。小人之前與工坊的幾位老師傅交流過,發現了一個問題。” 曹覓挑眉:“嗯?什么問題?” “就是……”劉格斟酌了一下措辭,“遼州這邊建房子,多是用一些隨處可見的黃土來砌墻,當然,那東西比不上水泥,但勝在隨手可得,根本不費什么錢。 “而富貴一點的人家,則慣用糯米漿,或者直接使用上好的石料。” 劉格有些苦惱:“這水泥,到時會不會沒有人識貨,根本賣不出去?” 曹覓其實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早在劉格研制成功之前,她就想好了辦法。 于是她道:“你放心,我早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 劉格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但曹覓見他仍舊苦著臉,便笑了笑,解釋道:“我剛在城中買了一塊地,原本以為要等等你這邊的研制進度,沒想到你們做得比我想象中更快,恰好趕上了。” 劉格眼睛一亮,很快意識到曹覓的打算:“王妃是打算用水泥,在城中百姓眼下蓋出一棟房子?” 曹覓糾正道:“不是房子這么簡單。” 她笑了笑:“我要用鋼筋和水泥,建起康城中最高的酒樓!” —— 曹覓原本打算在水泥工坊這邊多留一天,解決完一些未能商定的事宜,但王府中傳來消息,說是戚游請的那位夫子過來了。 這位原本預計會在五月到達的林夫子之前又來信,說在途中遇到了好友,抵達的日程還要在延緩一些。 沒想到,他這一推遲,恰好撞上了曹覓外出的這幾天。 曹覓只好讓劉格安頓好這里的事情之后,再回府找她,然后帶著人回了王府。 畢竟是戚游的故交,家中三個孩子未來的夫子,如今戚游不在,她這個女主人還是得出面待客。 但她回到王府中時,卻意外發現林夫子已經有人在招待了。 離開康城兩個月的戚游悄無聲息又從封平回來了,此時,他正與那個林夫子在廳中小聚。 急急趕回來的曹覓聽了管家的說明,點點頭,也不急著出去見客,徑直回后院休整。 這天晚膳,戚游特意開了家宴,除了他們一家五口,還請了這位林夫子。 林夫子名喚林以,字樊之,年紀不到三十。他出身泉寧名門,在這個科舉尚未普及的年代,學問是眾人公認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