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說出口，不算。”穆玖伏望著她，說。

    “那你還是別說出口了，”莊知魚低了頭，“不然，我不僅要在心里拒絕你，還要在口頭上拒絕你。我也不是什么鐵石心腸的人，沒辦法說出太多冷漠的話。希望你能給我留點余地，不要讓我變得歇斯底里……就像你這幾天，聽到的心聲一樣。”

    穆玖伏沉默一瞬，又開了口：“可是，小魚，我能感覺到……”

    “感覺到什么？”莊知魚抬頭反問，“感覺到，我曾經(jīng)喜歡你，差一點就對你表白了？感覺到，就在你想給我買花的那個晚上，我差點也送出去一份情書？”

    “穆玖伏，”莊知魚聲音平和地強調(diào)著，“可那些，只是想一想。是你說，要論跡不論心，沒做出來的事、沒說出口的話，都不算數(shù)。當(dāng)年是這樣，現(xiàn)在也是這樣。你雖然聽見了我的心聲，可那些也只是心聲，僅此而已。我還有我自己的理智，我知道，我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

    她說著，抬頭看向了天空，本來期待著看到滿天繁星，可燈光污染太過嚴重，她只能看到泛紅的黑夜。“穆玖伏，”她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實，你也知道我在想什么，對不對？”

    “我怕……又錯過了，”穆玖伏望著她的側(cè)顏，“當(dāng)年，我沒有及時意識到對你的喜歡，那一束花我也沒來得及買下。我成了凡人口中的殺人犯，我還有了一個服刑的身份……我想見你，可我無法光明正大地出現(xiàn)在凡人的世界里，我更沒有辦法給你一個確定的未來。我只能希望你……忘掉我。”

    “可是，我又遇見了你，”穆玖伏說，“小魚，這一次，我不想錯過了。”她說著，手腕一轉(zhuǎn)，似乎要變出什么東西。

    莊知魚卻臉色一變：“我勸你別拿出來！”她知道，那是一束小飛燕。

    “小魚……”

    “是的，我曾喜歡你，”莊知魚說，“我知道，在你我中了情人蠱之后，我就再也瞞不住了。可是，那只是曾經(jīng)。我現(xiàn)在根本分不清，我喜歡的究竟是當(dāng)年的你，還是現(xiàn)在的你，是你偽裝出來的樣子，還是你現(xiàn)在真實的模樣。”

    莊知魚說著，不敢看她，她的目光游離于那些隱隱約約的云：“你說，人真的會喜歡上一個完全不了解的人嗎？人又真的能分清，什么是對rou體接觸的依戀、什么是愛戀時的心動？我對你的念念不忘，是否只是你當(dāng)年驟然消失的后遺癥？”

    她拋出這一連串的問題，哽了一下，又說：“穆玖伏，你不要以為，種了情人蠱，我們就很了解對方了——不是的。在你的心里，我被美化了多少？你又是否能接受真實的我？好吧，就算不考慮這些，我也要問你：三年沒見面，現(xiàn)在重逢不久，你又憑什么說，你還喜歡我？因為迎修術(shù)嗎？還是情人蠱？我勸你也好好想想，別太執(zhí)著了。”

    穆玖伏啞口無言。

    “對不起，我知道這些可能是沒必要糾結(jié)的點，可我就是糾結(jié)。”莊知魚知道，自己是個很容易糾結(jié)的人。如今的她必須要學(xué)習(xí)的一件事，就是果斷——果斷斬斷前緣。

    穆玖伏沒有說話，可她心中的堅定已讓莊知魚泛起了鼻酸。“穆玖伏，”莊知魚眼前的云已逐漸模糊，仿佛回到了做激光手術(shù)之前的狀態(tài)，什么都蒙上了一層霧，“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聽了這么久的心聲，我還從沒感受過你的糾結(jié)。你似乎，總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

    “對不起。”穆玖伏說。

    “對不起什么呢？”這一次，莊知魚沒有再因為這三個字生氣了，她知道，這三個字于穆玖伏而言是難以忘懷的沉重，畢竟，就差一點點，“其實，你當(dāng)年也是沒有辦法，我都知道。除了一開始目的不純之外，你似乎也沒怎么對不起我。”

    莊知魚說著，暗暗握緊了拳頭：“對不起我的人，從來都只有我自己而已。”

    “你總是做一些違心的事。”穆玖伏心疼地看著她。

    “嗯，不違心的事，我也做過。做了一次，就傷心了很久，那感覺，還真是刻骨銘心啊，”莊知魚說，“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敢再冒險了。”

    “我知道，這讓你很痛苦。”穆玖伏心想。

    “都是些沒用的痛苦，說出來還挺矯情。”莊知魚聽到了，她自嘲地苦笑了兩聲。

    “穆玖伏，已經(jīng)三年了，”她說，“三年雖然快，但還是挺長的。當(dāng)年的執(zhí)著，早就沒那么重要。我們現(xiàn)在需要的，也已經(jīng)不是一場刺激、一次實驗了。”

    即使互通了心意，她還是明確地又一次拒絕了她。在莊知魚眼里，感情從來不是一件可以隨心所欲的事情。即使，心和欲本就是一切感情的底色。

    “所以，”莊知魚呼出的氣都在顫抖，“你心里的話，還是……別說出口了。”

    第21章 情書

    莊知魚從沒有想過，她可以這樣平靜地說出這些話。穆玖伏的眼睛微微紅了，她知道，她想要哭，她也能感受到，她在極力忍耐。

    “唉，穆玖伏……”莊知魚長嘆一聲，“穆玖伏……”她念著她的名字，卻什么話都說不出口。但她心中所想，穆玖伏是能聽到的。

    “好吧，我不會再讓你難過了。”穆玖伏望著她，說。

    別的話，她也沒有說出口。但莊知魚聽見，她在心中默默說：“但是，我們需要新的機會。我要等你重新認識我，我也要重新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