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其實,過往百年間,辛姮也曾無數次地與她認真商討國事,可從未有一次讓她生出如此感慨來。云方王想,多半是因為她今天這身衣服,一進門時就讓她一陣恍惚險些認錯了人。之后,再想跳出對辛碣的回憶,便難了。 王上既然累了,辛姮便不打擾王上了,辛姮說著,連忙起身,就要行禮告退,辛姮告退 慢著。云方王卻出言攔住了她。可再想說什么,所有的話卻都堵在了口中。她終究不是她母親,而就算面前之人是辛碣,她又能對她說什么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王上?辛姮看起來有幾分疑惑。 姮兒,云方王清了清嗓子,說,你今日這身衣服,很好看。她最后也只是說出了這一句話。 多謝王上,辛姮笑了笑,我還想著,這身會不會太素了。王上若喜歡,辛姮以后便多穿。 云方王張了張口,本想讓她不要再穿了。她穿著素雅的衣服,配上那相似的身形,只會讓她想起辛碣。一想到辛碣,她心中便隱隱作痛??稍挼阶爝叄齾s又開不了這個口。 那以后便多穿吧。她最終只是如此說。 辛姮點了點頭,笑了一下,便要退下??稍谂R出門時,她卻又故意放慢了腳步,扶著門回頭看了云方王一眼,這才出去。 云方王見辛姮出去,一陣愣神,又不由得嘆息一聲。今天的辛姮說不出來除了衣服還有哪里不同,但好像就是不同了。今天的她,總是能讓她想起辛家meimei,她竟能從那孩子的身上看到她的影子,這是她第一次在這等平常時刻覺得她像她的母親,而非那令人厭惡的昆吾氏和蒼潭派。 辛家meimei她閉了眼,喃喃念著。在這一百多年沒有她的日子里,她的思念與日俱增。從前那些尋常的點點滴滴,如今竟都成了奢求。 辛姮急匆匆地出了宮門,一出宮門,便忙躲進了一個角落。抬起手,她手指上分明一道血痕。也不知成了沒。辛姮想著,將這血在眼前一劃,閉上了眼睛,卻什么都沒看到。 不行,再試一次。辛姮有些慌了。她第一次隔著這么遠施此法,心里著實沒底。想著,她努力集中注意力,又念了一遍訣,催動靈力。這一次,眼前終于出現了些畫面。 血抹在了門上,她看不到云方王的人,卻能看到復雪殿內的陳設。隨即,她便聽見了云方王的一聲嘆息:辛家meimei 辛姮聽了這嘆息,一時心酸起來,又收了法術。原來你是這么稱呼她的。她想著,四下看了看,見四周無人,便忙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飛奔回了將軍府。一進將軍府,回了自己房間,她便將門緊閉,只坐在床上,靜心去窺探復雪殿的動靜。 大牢里,熠然也在審問燕渺。燕渺渾身盡是血痕,而熠然卻已拿出了另一套刑具來。你已嘗過五內俱焚的滋味,熠然說,想不想再試一下冰火交錯的感覺? 燕渺閉了眼:你聽起來倒還真像在和我商量。 只要你說了,就不必受這份苦了。熠然道。 我知道的當真都已說了,燕渺道,至于天庭會何時動作,我當真不知。說起來,蒼潭派也只是個收徒修仙的門派而已,哪里有權去決定這些事呢? 我問得是這個嗎?熠然一怒,一鞭子又抽了過去,說你和小將軍的事! 燕渺無奈搖頭:這話我也說了好幾遍了,她不知道,她不信我說的話。不然,我何至于在這里受苦!她怎么可能忍心將我那樣帶回魔界?難道,你一定要聽到我說她記起一切,才能安心嗎?燕渺說著,看著熠然,嘲諷地笑著:既如此,那我便告訴你,她想起來了,她什么都想起來了。你滿意了嗎? 你說謊!又是一鞭子。 我說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不信;我說她記起來了,你也不信,燕渺怒視著熠然,你們魔族,還真是難伺候。你到底想聽我說什么,不如寫在紙上,我照著念。 我只想聽真話! 我說了真話,你不信,有用嗎?燕渺反問著,又冷笑一聲,嘆了口氣:你們就這么不相信阿姮嗎?虧她還死心塌地要為你們賣命。她這一百年的出生入死,究竟換來了什么?你們不信她,又何必將她強留在此,欺瞞她、折磨她!阿姮,當真是錯付了。 我們待她盡心盡力,豈容你置喙!熠然有些惱怒,她最聽不得這些話了。許是,這些話總是讓她心虛。 盡心盡力?燕渺表示懷疑,她和我在一起的時間不過一年有余,可我瞧著,她在這一年的時間里,是從未有過的開心自在。你說你們待她盡心盡力,可卻怎么舍得讓她這么糊里糊涂地過一輩子! 難道,讓她忘記那些糾結的前塵往事,便是讓她糊涂一生嗎?熠然反駁著,她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盡心盡力地服侍她,王上也很寵愛她。你不過和她相處了一年,你有什么資格來評判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