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辛姮那時才知道什么叫做觸目驚心。她先前見燕渺肩上衣服一片殷紅,已然心疼起來,如今看她傷口,只見她肩上幾乎被咬下了一塊rou來,那塊rou雖然并沒有被咬掉,但也只是若即若離地掛在她肩上了。那一片殷紅的血竟然算少的,若是旁人受了這么重的傷,只怕早已是汩汩冒血了。 辛姮見了,本想給她治傷,可燕渺傷得實在太重了,她醫術又一般,一時竟不敢輕易動手,只能給她止血。正無措時,她忽然又瞧見燕渺肋骨上紅腫了一塊,她連忙伸手摸去,這一摸她才發現,她的肋骨竟然斷了兩根。 定是墜地時摔的,一定很疼,辛姮想著,眼圈一紅,你總說你死不了,可卻也總是拋出性命來救我 燕渺肩上的傷,她無從下手,可這斷了的肋骨,她卻會治。她將手輕輕覆在那兩根肋骨的斷裂處,催動靈力,便將兩根肋骨的位置復原固定了。 我明知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卻還和你計較,還讓你看到了那樣難堪的場景從頭到尾,你有什么錯呢?你只是心結未解,想知道自己的過去罷了。你盡你所能,對你的徒兒盡心盡力,是我想得太多,沒看清自己的身份,還冒犯了你,辛姮想著,低下頭來,眼淚登時掉落下來,我一直在騙你,一直對蒼潭派有所圖謀,也必須將這一切繼續下去,可你卻三番兩次救我性命,這叫我如何是好? 她想著,看向燕渺的側顏。燕渺此時昏睡著,卻眉頭緊皺。她看見她嘴唇似乎動了兩下,便連忙側耳去聽。聽了片刻,她終于從她口中支離破碎的話語中分辨出一句話:我要保護你。 如果沒記錯,先前在忘塵峰的那個雷雨夜,燕渺意識混亂之時,口中說的也是這句話。當時辛姮還覺得可笑:以燕渺的術法水平,她能保護誰? 如今她卻知道了,燕渺會舍出性命來去保護一個人。辛姮想著,拭去了眼角的淚。雖然,她在夢里惦記的人并不是她,但在她清醒時,她會拼盡全力去保護她。 只可惜,我終將會成為你的敵人。辛姮想著,一時頹然。 也罷,有些事情我沒辦法做決定,可有些事,我卻可以改變,辛姮看著燕渺的面容,心中說道,從今以后,我會舍去對你的那些非分之想,如一個真正的徒兒一般,敬你、愛你、護你如此,愿我們都能少些麻煩吧。 燕渺醒來時,已過去了大半日。一睜眼,她便瞧見辛姮坐在床邊守著她,眼里全是熬出來的血絲。 師尊,你醒啦?辛姮見她醒了,忙問了一句,又道,師尊,你肩上的傷我給你處理了一下,可我不太會治。 沒事,會好的。燕渺說著,強撐著就要起來。辛姮見了,連忙伸手,扶她起來。 可燕渺剛起來,被割破的衣服就松松垮垮地向下掉去。辛姮見了,愣了一下又連忙回頭,嘴里還默念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徒兒,燕渺有氣無力的聲音卻從背后傳來,怎么了? 弟子幫師尊處理傷口時,無奈之下割破了師尊的衣服弟子這就去給師尊再找一件。辛姮說著,看向了這屋里的衣柜,也不知道這衣柜里有沒有合適的衣服。 你倒是有趣,燕渺似在輕笑,前日里,著了魔一樣地要來脫去我衣衫,如今,卻連看都不敢看我。你這孩子,我如今都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了。 辛姮正要去打開那衣柜,一聽燕渺如此說,忽而開口悠悠問了一句:那師尊從前以為,弟子想做什么?話剛出口,她便意識到這又是一句越界了的話語。 我不知道,你告訴我?燕渺說著,眼睛只盯著辛姮。可辛姮依舊是背對著她,動也不動。 弟子知錯。辛姮不敢回頭看她。 唉,你又知錯了,燕渺輕嘆一聲,扶著床勉力站起,連鞋子都沒有穿,便搖搖晃晃地向辛姮走來,怎么?這次連正眼看我都不敢了? 辛姮聽見燕渺起身,知道她傷重難行,便連忙回身去扶。燕渺剛巧一個不穩,就跌進了辛姮懷里。 燕渺一抬頭,便對上了辛姮的眼睛。辛姮見了,心里一慌,連忙扭頭。 面對面都不敢看我啊,燕渺努力扶著辛姮站穩,又努力想去看辛姮的眼睛,問她,如果我說,那件事,我真的不怪你,你敢不敢看我? 辛姮忽然間覺得自己沒救了。剛剛才打算要斷了那些非分之想,可燕渺又對她說了這些話。不知為何,燕渺這些平淡的話在她聽來卻別有意味。師尊為什么不怪我?我那樣冒犯了你。辛姮問著,依舊是避開了燕渺的目光。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不想怪你,按常理說,我好像是該怪你。可如今,我只想問你一句話。燕渺說。 什么話? 為什么你看到我和那狼妖在一起,會生氣到那般地步?燕渺問。這的確是她的疑問,她想,她看到辛姮同那女子在一起時的心情,或許和辛姮看到她同那狼妖在一起時的心情相同。她越來越不懂自己了,也越來越看不懂辛姮。但她心里清楚,她多半是沒法從自己身上找到答案的,她的情感,匱乏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