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燕渺聽了,沒有答話,只是一轉身坐在了一旁的小石桌邊,變出了一個玉杯來,杯里無色無味,看起來是清冽的山泉水。她拿起玉杯抿了一口,卻又有些恍神,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問著辛姮:你說,求仙之人,求的究竟是什么? 她說完,不由得微微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辛姮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這可能是一個接近她的好時機,一定要投其所好。想了想,辛姮回答道:弟子想,或許是為了長生不老? 畢竟燕渺干啥啥不行,除了長生不老和那張臉以外,便是一無是處了。想來燕渺在長生不老一事上一定有自己獨特的門道,她如此回答,一定能讓燕渺多說幾句,她也好多多觀察她。 燕渺看起來是個很簡單的人,但辛姮總覺得燕渺沒有她表現出來得那般簡單。如果燕渺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行家,那她絕對不能輕敵。不然,稍微一個不謹慎,她就會一敗涂地。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既然對方可能是個扮豬吃老虎的,那她也要扮豬吃老虎來讓對方放松警惕,借此機會,摸清對方的路數。 卻不想燕渺并沒怎么在意長生不老這四個字,她只是在聽見這四個字后眉宇間閃過一絲落寞,隨即又笑盈盈地問辛姮:那你又是因何求仙? 辛姮見她如此問,便低了頭,回答道:為了家人。 家人? 是的,家人,辛姮頷首說道,弟子父母早逝,這些年只有一個義母相伴。義母對弟子期許甚高,弟子便來了這里。 為了家人的期許燕渺喃喃念著,似有些失神。 辛姮看她模樣,猛然間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戳到了燕渺的痛處。燕渺是昆吾家最后的血脈,而昆吾家早在二十五年前的那場動亂中被滅了門――燕渺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 昆吾家都死絕了,她早就沒有家人了。 辛姮不禁有些后悔,她覺得自己這兩個答案似乎都不怎么讓燕渺滿意。可話已出口,她只好連忙去想補救的辦法了,口中輕喚了一句師尊,腦海中卻還在不斷地想著措辭。 對了,有件事還沒問你,燕渺卻根本沒聽見辛姮的話,她看向辛姮,問著,你從前修習的主要是哪一系術法? 辛姮連忙答道:弟子從前學得雜,各類術法都會一點,但最順手的應當是火系。 火系?燕渺有些驚訝,她把辛姮打量了一遍,卻又笑了笑,我瞧你這性格,還以為是土系,不曾想竟是火系,還真是看不出來。 土系?是覺得她踏實嗎?那看來她的偽裝還是挺成功的。 只聽燕渺繼續說道:不過這倒是巧了,我是木系,木火相生,你我師徒還算有緣。我可能教不了你太多火系的術法,但各法門之間有相通之處,你若學會了,便可舉一反三。又問:你的火系法術修到什么境界了? 辛姮自來了蒼潭派便一直裝愚守拙的,如今自然也不肯多展示太多,但她也不想讓燕渺看低了她。于是她左看右看,在地上尋了一塊石頭,捏在了手里。手上一用力,便有一小團火燒了起來,剎那間便將那石頭燒化了。 弟子獻丑了。辛姮收了法術,恭敬地行了一禮。 燕渺看了卻是一笑:很不錯。你在我這里倒是屈才了,你該去兜率宮,太上老君便再也不愁煉不化石頭了。 辛姮聽她如此說,忽然想起先前聽過的燕渺在天庭連番敗北的故事。她不由得好奇起來,一個沒忍住,便開口問道:不知師尊能否讓弟子見識一下師尊的木系術法? 燕渺很顯然會些小法術,可辛姮只想看看傳聞是否屬實。 燕渺聽了,似有些為難,但她還是回頭看向了不遠處的那棵老槐樹。如今還不到槐樹開花的日子,這小院里也只開了桃花杏花。 也罷,便依你。她說著,手指向那老槐樹輕輕一點。一陣微風吹過,辛姮霎時嗅到了一陣濃郁的槐花香,定睛一看,只見那滿樹的槐花都開了。 哦,還是有點本事的。雖然不是什么大本事,但也并非一無是處。 那她是怎么在天庭一敗涂地的?莫非她也如我一般,是故意的?可連個小侍女都打不過,這裝得也太過分了吧?辛姮暗暗想著,她越發覺得燕渺難以捉摸了。可越是如此,她便越想一探究竟。 她想著,看向了燕渺,卻見燕渺正望著那老槐樹上一樹的槐花,神情悲戚起來。她正奇怪,剛想開口問一句,卻見燕渺一揮袖子,那一樹的槐花落下,紛紛砸進了泥土里。 辛姮實在沒料到她會來這么一出,那槐花不過才開了片刻,怎么就又毀了它?她看向燕渺,卻見燕渺已全收了那悲戚的神色,正笑意吟吟地看著她,依舊親和,仿佛方才那一瞬間的悲戚全然只是辛姮的錯覺。 你想先學什么法術?燕渺問。 辛姮想了想,連忙頷首答道:弟子并非出身名門,所學甚雜,對仙家之事不甚熟悉。弟子想先學些常識,然后再學術法。 常識?燕渺只是微笑,但辛姮看不出她內心的波動來,她總是這樣淺淺笑著的,仿佛沒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一般,也就只有方才提及長生不老和讓槐樹開花之時,她神情略有落寞。其余的時間里,她都是一副表情一個模樣,不急不躁,好似對什么事情都不在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