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蕭非低了頭,輕輕握住了沈瑾白的手,卻是欲言又止。沈瑾白一看她這模樣,便知不好了。她本是直直地跪在地上,見蕭非如此,便好似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一下子癱了下來。 “小白……” “我沒事,”沈瑾白喃喃說了一句,卻又連忙去罵那些丫鬟婆子,“你們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把姑母送回房休息!” 那些丫鬟婆子見了,連忙圍上前來,將陳沈氏抬走了。屋里的人都走空了,只剩下沈瑾白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蕭非見了,不由得嘆了口氣,又道:“姑母她積勞成疾、沉疴難起,五臟六腑皆有病灶,難以盡除……”說著,又忙安慰沈瑾白,道:“但你放心,我會盡力的。” 可沈瑾白還是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蕭非還從未見過沈瑾白這般模樣。她不由得有些心痛,又把沈瑾白攬進了懷里,一言不發,只是擁著她。 “非非,”沈瑾白卻突然開了口,“我好怕……我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蕭非閉了眼,輕嘆一聲:“我明白。”又認真地道了一句:“我會陪著你的。” 天色漸晚,陳廣峻卻獨自跪在祠堂里,他手腳都拖著重重的鐵鏈,心里掛念著母親卻無法去探望。他剛回府便聽說了母親昏倒的消息,就要趕過去瞧,可他還沒到跟前,便又撞見了怒不可遏的父親。 “你這逆子!”陳臨一見他,便不由分說,狠狠地給了他一個巴掌,他臉上登時起了一個鮮紅的手掌印。陳臨本在家休沐,正是愜意之時,卻忽然聽說了陳廣峻擅自退婚、韓家上門來鬧的事情,一下子便起了怒氣。他一出來便看見了陳廣峻,便氣得狠狠掌摑了他。 “滾去祠堂,”陳臨根本沒給陳廣峻說話的機會,“好好反省!” 陳廣峻看了眼陳臨,卻根本不理他,抬腳便往相反的方向走,執意要去探望陳沈氏。陳臨卻受不得兒子如此違逆自己,當時便令人把陳廣峻綁了起來,扭送到了祠堂,又派了人嚴加看守。 因此,自陳沈氏昏迷后,陳廣峻還未曾去探望。他心里焦急又憤恨,多年積怨堆在心里,就等著一個爆發的導火索了。 陳臨在此時走進了祠堂。他來到陳廣峻面前,居高臨下地問:“你這逆子,你可知你做了什么?”他說著,便是劈頭蓋臉一頓數落:“韓家那是多好的親事!你們小時候就給定下來的!你如今文不成武不就的,能高攀上人家已是三生有幸!日后有韓家助益,你的進身之路也能舒坦些!可你竟然不知好歹,擅自退婚,給韓家沒臉!你這不孝子,真是讓陳家蒙羞!” 陳臨說著,又狠狠地踹了陳廣峻幾腳,一時將他踹翻在了地上。陳廣峻卻忍著痛,一聲不吭,又努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依舊是跪在地上,卻抬頭看著陳臨,道:“我不覺得退婚是讓陳家蒙羞,我覺得貪贓枉法才是讓陳家蒙羞!” 他說著,又站了起來,直視著陳臨,道:“爹,我相信你知道我這些日子在外都做了什么,我相信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是瞞不住的。從小爹就讓我讀圣賢書,期望著我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如今我雖做不得八股文,但圣賢之道謹記于心、不敢忘卻!”他說著,頓了頓,又道:“爹。我從未忘記書中教誨,可你呢?你可還記得?” “住口!”陳臨怒喝一聲,氣得青筋暴起。 陳廣峻冷笑一聲:“爹,你不知道你如今的樣子有多可笑,單是看你這惱羞成怒的模樣,我便知道你都做過什么了。爹,如今你不回答也沒有關系了,我心中已有數了。”他說著,根本不想再理會陳臨,轉身便又跪在了那些靈位前。 “站住!”陳臨卻忽然叫了一聲他。 陳廣峻聽了這聲音,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澀。但他并沒有回頭,只是又問:“爹,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可他問完,卻再聽不見陳臨聲音了。他覺得奇怪,便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陳臨已是老淚縱橫。陳廣峻不由得一愣:“爹,你這是……” “你以為,那些事情是我愿意做的嗎?”陳臨仍在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威嚴,語氣依舊嚴厲,就算是認錯也有一種訓斥他人的味道,“官場如此,別人都做,單你清高,你還能在這官場里待多久!我若不做,這陳府一家老小,又該如何生活!你還能有今日嗎?” “我們辭官還鄉不好嗎!”陳廣峻也十分激動地問著,“何必非要趟渾水!” “你知道了那么多內幕,他們肯讓你平安還鄉嗎?不做,便是死路一條,還要連帶上全家老小一起走黃泉路,換你,你會如何做?” 陳廣峻愣了一下,又信誓旦旦地答道:“最起碼不會像爹一樣。” “呵,說得輕巧,”陳臨說著,又指著陳廣峻罵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日退婚打得是什么算盤,你不過就是想把事情鬧大!我本以為你會顧及家人安分守己一些,卻沒想到你如此胡鬧!我們都知道,你定然早就找到了那些文書,只是藏起來了。但如此也好,只要那箱子一日不現世,我們便都能獨善其身。我告訴你,從今天起,你哪里也不許去,就在家里閉門思過!” 陳臨說著,一揮袖子,抬腳便走。“若我偏要把事情鬧大呢!”背后卻傳來了陳廣峻執拗的聲音。 “為了心中大義,置家人安危于不顧?”陳臨說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