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陳廣峻見了,生怕沈瑾白再說出什么來嚇著張欽,連忙上前,道:“我們雖為朝廷辦事,但我們并非盲目順從。”說著,他便把先前在岳州放過李伯一事說了出來,又道:“若無意外,我想,你口中的三哥,應當就是李伯外孫的生身父親吧?” “什么……”張欽一臉的不可置信,“三哥在世間尚存血脈?” 幾人面面相覷,蕭非也直搖頭:“看來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 張欽卻沉默了,他想了許久,終于嘆了口氣,道:“我真的很不相信你們,先前為了阻撓你們打探消息,還自掏腰包又易了容去村子里買通那些村民,沒想到竟然還是躲不過你們……那就賭一次吧。”又道:“但你們若敢辜負他的在天之靈,哪怕是搭上我這條命,我也要讓你們給他陪葬!” 沈瑾白和陳廣峻對視了一眼,便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走到了蕭非身邊。陳廣峻主動上前給張欽松了繩索,又將他請進屋里,待到所有人都坐了下來,他便道了一句:“請講。” 張欽答道:“三哥的確姓鄭,無人知他姓名,他只對我們說他在家時,別人喚他鄭三郎。他本來在刑部做了個小吏,半年前,得知了刑部的秘密,被官府追殺,這才逃來了這里。” “秘密?”蕭非忙問,“什么秘密?” “我當日也不知,后來才知曉的,”張欽回答道,“他一開始來的時候,對自己的過往三緘其口,也不肯出園子,膽戰心驚地躲在這園子里。好在他讀書認字,總是幫著園子里的人寫家書,因此頗得其他人敬重。只是后來有天我們在園子里吃酒,他醉酒,這才說出他曾經是刑部的小吏……但別的也沒說什么了。” 張欽說著,握緊了拳頭,道:“若我當日便知這一句話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我定然不會讓他喝那頓酒!”他嘆了口氣,接著道:“大概是兩三個月前,他見一直無人來尋,便放松了警惕,偶爾也同我們一起前去趙家坡吃酒。一開始也沒出什么問題,直到那一天……” 張欽說著,有些哽咽。他還記得那天發生的事情,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讓他震驚不已,事后也在他腦中不斷地回放著。 那是個雨天,張欽本想到趙家坡買酒,可剛到坡上就下了雨。當日趙家坡上也沒什么人,因為下雨,所有的小酒館也都關了門。張欽無處可去,本想直接走地道回去,可他到了地道跟前一瞧,只見地道沒有蓋嚴實,不知何時灌了水進去,不知深淺。他沒有辦法,便暫且在偏僻無人處尋了個老屋躲雨。 正躲著雨,他卻忽然聽見了外邊傳來一陣sao亂聲。他躲在斷壁后面偷偷一瞧,只見一群黑衣人手持刀劍結隊走過,看起來是在找什么人。 “莫不是官府的人?也不知這次是來抓誰?”張欽心想著。 這一帶常有官府的人來捉拿逃犯。也是為此,張欽才自己掏了腰包修了一條密道。 張欽是負責園里事務的,和園子里的流民逃犯感情深厚。他實在是不放心,便冒雨出去一探究竟。他遠遠地跟在這群人后面,悄悄地看著他們的所作所為。可走了沒多遠,他卻忽然聽見了一旁草垛里傳來的一聲咳嗽聲。他心中奇怪,便走了過去,一把掀開了那草垛―― 然后,他便看見了鄭三郎,渾身是血的鄭三郎。 “三哥,你怎么在這里?”張欽問,“怎么傷成這樣?” 鄭三郎是在他之前來到趙家坡的,他本只想買酒喝。可剛買完酒,便下雨了。他不敢在趙家坡多留,便想著趕緊回園子。可他剛到偏僻處打開地道時,便看見了一群黑衣人正在村子里搜尋著什么。黑衣人眼尖,一眼便看到了他。 鄭三郎覺得不對,可他又不敢直接走密道,怕日后有人順著密道直接進園子抓旁人。于是他當即便逃,黑衣人也紛紛手持兵刃向他追來。有一人跑得快,追上來就給了鄭三郎一刀。鄭三郎被砍倒在地,又連忙從地上抓了一把泥,向后一甩,泥點子剛好進了那人的眼睛。 那人不防,一下子向后退了好幾步。鄭三郎見了,連忙起身,連滾帶爬地就向前逃。所幸他對這荒村很是熟悉,在這荒村里繞路,三兩下便甩脫了他們。可他剛甩掉這些人,便一下子支撐不住倒在地上了。 他的傷太重了。 他已經走不動路了,只好就近尋了個草垛躲著。還好是下雨天,雨水沖刷了他滴在地上的血,那些人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他。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點地流逝,正當他瀕臨昏睡的邊緣時,他的眼前忽然一亮――是張欽來了。 “小張哥,”鄭三郎苦笑,“我早知會有這一天了。” “三哥別急,我帶你回園子,請最好的郎中!”張欽說著,忙要扛起他。 可鄭三郎卻搖了搖頭:“活不成了,活不成了。”又道:“小張哥,我如今只能相信你了。我現在只想請你帶走去一個地方,到了那地方,你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天蒙蒙亮時,幾人到了離園子和趙家坡不遠的亂葬崗上。張欽指了一個地方,蕭非便命令王齊帶人去挖。 看著一鐵鍬的土被翻上來,張欽雙目有些失神:“所幸當日是雨天,泥土翻過的痕跡不甚明顯,這才沒被人發現。” 王齊帶著人挖著那塊地,挖了三尺,便掘到了個棺材,是一口薄棺。“這棺材……”王齊看著,有些猶豫,看向了蕭非,請示著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