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沈瑾白聽見,接過蕭非手里的燈籠,照向石壁,只見上面是一首sao體詩,看起來是用劍刻下的。她不覺念出聲來:“春華凋兮秋實敝,云泱泱兮月不霽。江水竭兮夏雨雪,誓不久兮長泣涕。哀舊時之情義兮,涉溱洧而回顧。嘆君心之易變兮,隱山林而遠渡。自絕世兮獨離索,被荊棘兮斬杜衡。傷吾懷兮恨難平,余寧為魑魅兮不患人情!” 只聽蕭非解釋道:“我們的第一代谷主呢,特別喜歡看書,相信你也發現了,我們的攝魂曲全部以樂府舊題為名,我們的毒藥全部以詞牌名為名。只可惜呢,我那位熱愛看書的祖先,自己寫的詩卻實在不怎么樣,就留下了這一首詩,還很差勁。不過據說這是她悲憤之時當場用劍刻下的,未曾雕琢詞句。”蕭非說著,又嫌棄地搖了搖頭:“偏偏這首還被刻在了石壁上,每一代谷主都必須來瞻仰一下。唉,這又是何必呢?這么一來,所有后人都知道她的詩有多差勁了。” 沈瑾白望著那詩,念了一遍,又問蕭非:“她是為情所傷,所以才隱居在此?” “的確,”蕭非點了點頭,又看向那石壁,“男人就是靠不住啊,讓她懷了孩子,轉頭卻又貪慕虛榮投向了別人的懷抱……好像她唯一的家人也是因這男人而死,氣得她殺了那男人又躲到了這深山里來。只可惜第一代谷主未曾對人說過太多她的過往,我們知道的也就只有這些,還不知道對不對。” 沈瑾白聽了,心中倒沒什么波動,這于她而言不過又是一樁一方負心薄幸、一方癡心錯付的慘劇。從前她或許還會想到自己的父母從而內心生出許多感傷,可如今她卻不會了。 她想著,看了眼蕭非,心里只覺得可笑:“她把我騙了個團團轉,又把我囚在這谷里。從前冷眼看著別人的悲劇,如今卻輪到自己身上了。誰能想到這小丫頭是那個負心薄幸的,而我卻成了癡心錯付?呵,真是可笑。” 巖洞里太暗了,蕭非根本沒注意到沈瑾白在瞧著她,她只是恨恨地道:“都怪那男人,傷了她的心,害得我們也不得安生。” “為何?”沈瑾白淡淡地問著。 “因為,第一代谷主為了防止后世重蹈覆轍,特意留下了一條禁律,”蕭非說著,看向沈瑾白,一字一頓地說,“谷中之人,不得耽于情愛;谷主,不得動情。” -------------------- 非雖然作,但還是挺會投媳婦兒所好的。 第74章 禁律 “你家這禁律是從少林寺抄的嗎?”沈瑾白隨口問著。 她現在根本不相信從蕭非嘴里說出來的話,誰知道這小魔頭嘴里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對于這個小魔頭,還是不要太過認真為好。更何況這禁律本就匪夷所思,讓后代谷主都滅情絕愛,談何容易? 總不能每一代谷主都如這小魔頭一般是個詭異的瘋子吧。 蕭非嘆了口氣,背對著那石壁,坐在了地下河邊,一言不發。她撥弄著地下河的水,冰涼刺骨的感覺卻又讓她立馬收回了手去。沈瑾白見她如此落寞的模樣,又瞧了瞧那石壁,心想:“難不成是真的?” 想著,沈瑾白也放下了燈籠,坐在了蕭非身邊。燈籠的光打在兩人臉上,映在地下河的波紋上。“沈姑娘,”蕭非開了口,用了舊時的稱呼,“我其實也有萬般無奈的,做這個谷主,并不輕松。” 沈瑾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聽著。蕭非抱膝而坐,眼里有些空洞:“我娘去得早,我很小就當上了這個谷主。自從我當上谷主的那天起,所有人便都在我耳邊不停地提醒著谷里的規矩。我性情是叛逆了些,總是愛胡鬧,我的那些師父便拿出我娘做例子來教育我――我有四個師父呢,一個比一個古板、一個比一個嚴肅。而我娘呢,她真的是有史以來最好的谷主了,一點錯都沒犯過,她也是最為無情的那個。我太過跳脫,所以幾個師父沒少說我……這里其實是很壓抑的,所以我便總想著出谷,只有出谷,我才可以享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可是這個谷主的身份是甩不掉的,就算我能出谷,那也是一時,我總是要回來的,”蕭非說著,看向沈瑾白,眼中不知何時竟盈了淚水,“沈姑娘,有些話我真的很想對你說,可我身上有太多規矩束縛,我沒辦法說出口……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蕭非說著,帶了哭腔,她埋下頭去,似有幾分抽噎。她又抬起頭來,望向沈瑾白:“沈姑娘,我……”她只叫了一句,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沈瑾白靜靜地看著她,在燈光下,那張帶著淚痕的小臉看起來依舊楚楚可憐。沈瑾白伸出手去,輕輕地擦了擦蕭非臉上的淚水,卻不想蕭非也抬起手來輕輕地按住了她的手,閉了眼睛,用臉頰輕輕地摩擦著她的掌心。 沈瑾白只覺自己掌心被她蹭得酥酥麻麻的,正想要收回手去,卻見蕭非又睜開了眼睛,望著她、一點一點向她逼近。那雙水汪汪的眸子依舊動人,在這黑漆漆的巖洞里、在燈籠的映射下,閃著微弱又晶瑩的光。 兩人越來越近,沈瑾白也沒有躲,任由著蕭非的唇逼近了自己的唇邊。曖昧的呼吸彼此交換著,只差最后一步…… “別演了,”沈瑾白卻在此時冷冷地開了口,“太假了。” 蕭非愣了一下,卻也沒有退回去。“你怎么發現的,”蕭非疑惑地問著,“我覺得我表現得挺好的啊,娓娓道來又聲情并茂,感情真摯到我自己都要被感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