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誰知道，二嫂，我說明白話，你和你媽心眼都厲害，我惹不起，我也不打算讓你給我賠不是，咱倆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你要再陷害，我會跟你拼命。”

    昨天兩對夫妻吵架，田旺發(fā)是嫌棄家里事多沒面子，田愛民是不滿意劉金玉的欺騙以及前些天的頤指氣使，追究劉金玉陷害田寧這件事的幾乎沒有，田寧也不打算再費力追究，田家又不是個小朝廷有私法，縱然劉金玉給她道歉又能怎樣？

    田寧已經(jīng)不在乎了，但這不妨礙她冷嘲熱諷，她不是軟柿子。

    劉金玉手一抖，到底是誰心眼厲害？

    原本沉浸在冷戰(zhàn)氛圍已經(jīng)忘了這件事的田家人又想起來了，確實，昨天劉金玉是想害田寧的。

    田旺發(fā)還記得田寧昨天發(fā)火是為了不讓他繼續(xù)辦錯事，縱然說話難聽得罪了人，也是個好孩子，因此嚴肅的說：“寧兒說的對，沒懷孕直接說家里也不會把你咋著，你要是老想著陷害你meimei，我絕對饒不了你。”

    田愛民耷拉著腦袋：“爸，你放心，她要是再敢害寧兒，我都不會放過她。”

    劉金玉只能咬著腮幫子低頭，就算是有怨氣也不敢表現(xiàn)出來。

    這一天又開始了，似乎和往日沒什么差別，年節(jié)親戚都走的差不多，大隊里開始敲鑼喊喇叭吆喝著讓上工，田家人要上工掙工分，除了田寧和田兵兵，其余人都得去。

    姑侄倆呆在家就意味著田寧要帶小孩，還不如去外面呼吸新鮮空氣，畢竟冬天里沒什么農(nóng)活。

    “大嫂，要不你在家里帶兵兵吧？”

    梁小雙楞了一下笑笑說：“沒事兒，你又不會干活。”

    誰掙工分誰在家里吃飯就有底氣，梁小雙也知道冬天活不重，再說，婆婆要讓田寧在家養(yǎng)著，免得說親事不好看。

    大兒媳婦直接退掉，李鳳英心里滿意：“聽你嫂子的吧。”

    家里有了個男孫，就算梁小雙肚里懷著一個也沒頭一個金貴了，再有田寧上次說，老太婆看到家里有兩個男孫，跑了劉金玉那個，那另一個九成九是梁小雙懷的這個，都能生下來，下地干活肯定沒事的。

    劉金玉倒是想留在家里，她昨天還嚎著要流產(chǎn)了，今天去上工，雖說別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她還是想在家多休息幾天，免得出門被人嘲笑。

    “媽，要不……”

    李鳳英都沒聽她說完，“不去上工拿啥吃飯，喝西北風(fēng)？”

    劉金玉頓時無話可說，氣呼呼的看了看田寧，剛好對上她嘲諷的目光。

    田寧是在幸災(zāi)樂禍，劉金玉的臉皮不如王黑妞，假懷孕流產(chǎn)碰瓷小姑子的罪名，劉金玉估計要一輩子背著了，這在熱衷于東家長西家短的農(nóng)村絕對是新鮮事兒，足以讓人們茶余飯后津津樂道。

    也算是劉金玉自食惡果，田寧心情更舒暢了。

    一家子上工去了，家里頓時冷清很多，田寧帶著田兵兵在地上劃拉寫字。

    單獨面對田寧，田兵兵就乖巧多了，讓干什么干什么，學(xué)會數(shù)數(shù)還會寫一二三，得到夸獎之后笑的很得意。

    “小嫲嫲，吃糖！”

    昨天買過一次糖，小家伙記心里了，田寧只能抱歉：“兵兵，我得節(jié)約每一分每一毛。”

    田兵兵有點不樂意。

    賀東升只聽到后面幾個字，站在門外咳嗽一聲，看田寧蹲在地上抬頭看他，笑了笑。

    “有事？”

    “我姥爺家的耙子壞了，你家的在不在？”

    田寧哦了一聲起身去給他拿，留下賀東升和田兵兵大眼瞪小眼，田兵兵也不怯生，大聲問：“你是誰呀？”

    賀東升捏捏他鼻子，在田兵兵快哭的時候才松手，手心攤平放在他面前。

    田兵兵驚訝的喊：“糖！”

    “給你吃吧。”

    田兵兵沒動，等著田寧出來讓她決斷，田寧點了頭他才拿起來。

    賀東升接過耙子，嘴角依舊掛著笑容：“跟你說件事，昨天來的那個人我見過，他有羊癲瘋，還有別的病，我不確定是啥病，但是很嚴重。”

    田寧一怔，也不是特別意外，由衷道：“謝謝你。”

    就差直說你真是個好人了。

    “還有昨天的事，也謝謝你和孫爺爺。”

    昨天如果沒有孫老頭及時趕過來說句公道話，以田得勝在村里的地位，估計也不好善了，不過她原本打算就是坑田旺發(fā)一把，養(yǎng)不教父之過。

    賀東升悄悄看她神情，狀似隨意的問：“你不懷疑我跟你說假話？”

    “不懷疑啊，我就沒打算和曹振華有什么關(guān)系。”

    賀東升一想也是，隨意的點點頭，扛上耙子瀟灑的走了，他還真怕田寧問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去曹莊收糧食的時候，有一位賣家是魏紅霞，交接的時候剛好看到曹振華發(fā)病，整個人差點抽死過去，魏紅霞一個勁兒掐人中，他給曹振華嘴里塞了根小木板，教了些發(fā)病時的辦法，魏紅霞大約看出他有門路，托他買了好些藥，他看過張敏的醫(yī)書，那些藥都不是一個正常男人會喝的。

    賀東升走到一半，腳步微頓，他是不是管得多了

    可是，他只是說了自己知道的，算不上多管閑事。

    田寧心里給賀東升發(fā)了第二張好人卡，開始思考，如果曹振華病情嚴重，應(yīng)該著急騙個媳婦回家，把人鎖死才對，那為什么曹振華會突然和巧真退婚，轉(zhuǎn)而來找她相親，難不成她是什么靈丹妙藥？

    可惜，不能去曹莊一趟。

    田寧再次看了看賀東升離開的方向，下一秒又放棄了這個想法，還是別牽扯進來太多人吧。

    ……

    “姥爺，你要的耙子。”

    賀東升臉上掛著輕松的笑容，跟小兵似的交任務(wù)。

    孫老頭仔細打量一番，興致勃勃的問：“東升，你過了二十了，還是不打算找個對象？”

    “姥爺，我還是個孩子。”

    “嘖，你先看看你多高？”

    賀東升挑眉，輕輕松松幫著老爺子將一袋麥子扛出來晾在油布上，再麻利的攤開晾曬，期間孫老頭的嘮叨就沒停過。

    “你爹那個人忙，不給你cao心，那你自己不能cao心，再過幾年跟你一般大的姑娘都當媽了，就剩你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我看你怎么找媳婦？”

    賀東升眼前驟然浮現(xiàn)一個人影，后又自然道：“您不是說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么？”

    孫老頭翻個白眼：“那是騙別人的，你可是我親外孫，我得早點把你的事給辦了。”

    孫老頭生了兩兒一女，小兒子早年夭折，大兒子孫繼偉也夭折一個孩子，年近四十才生下孫小剛，加上閨女生下孩子就去世了，只留下一兒一女，沒心沒肺的女婿又娶了個媳婦，雖說沒怎么虐待這倆孩子，可也不算多cao心，尤其是對外孫，年齡到了都不說相媒結(jié)婚，還不是怕花錢？

    某種意義上，孫老頭既拿賀東升當小兒子看待，又大孫子一樣的寶貝，他的婚事，他們不cao心還有誰來cao心？

    “姥爺，你還是教教小剛吧，他上學(xué)期期末考試考多少你忘了？”

    在外面玩彈珠的孫小剛打了個噴嚏，啥也沒有感覺到。

    孫老頭哭笑不得：“咱說的是你，你扯小剛干啥？”

    賀東升干完活跟沒骨頭似的躺到孫老頭的躺椅上，孫老頭指指地上的耙子，好笑的問：“你不給人家送回去？”

    “不著急，我怕你待會兒還要用。”

    “嘿，你可真是。”

    孫老頭嘆口氣，又轉(zhuǎn)換了話題：“那你以后就這么東奔西竄的，也不種地？”

    外孫在干什么，他大概知道一些，這孩子從小就聰明，會的門道多，他不限制，但還是想讓他有個穩(wěn)定的收入來源。

    “要不，你去小學(xué)當老師？我聽你舅說小學(xué)缺老師。”

    別的工作可以孩子頂?shù)鶍尩穆殻肋h不愁人接班，可老師不行，得有一定的文化，再說村里的小學(xué)，愿意來的老師不多，而經(jīng)過那十年，老師學(xué)生都是青黃不接。

    賀東升眼睛都不眨，自然而然的說：“我都沒上過幾天學(xué)，人家都至少要高中學(xué)歷，讓我當老師不怕我教壞人家？”

    “你學(xué)的跟高中差多少——”

    孫老頭說到一半想起來：“寧寧那閨女是上到高二了對吧？”

    賀東升摸個蘋果，咔咔啃了兩口隨意的嗯一聲：“可能是的吧，我不清楚。”

    “噢。”

    小兔崽子還能瞞過你姥爺，撒謊的時候小動作賊多。

    “你啥時候回你家去，年年都是在我這呆到初六，這都快十五了，還不走？”

    賀東升面不改色：“姥爺，今年我是想多陪陪你和姥姥，你總不會不舍得讓我吃了十五的餃子吧？”

    “哼——”

    孫繼偉從學(xué)校回來就聽孫老頭提起讓田寧試試當學(xué)校老師的事，他倒是沒意見，順手給田寧幫個忙也行。

    “有一點，這個職位不是固定的，是臨時的，現(xiàn)在學(xué)校里一個老師要生孩子，一個老師骨折在家休息，中間要是有人調(diào)走，田寧還能轉(zhuǎn)正，要是沒有，就得再等等，這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她是不是要結(jié)婚了？”

    學(xué)校缺老師，孫繼偉可以和上級反映，也可以找到合適職工上報，眼看就是開學(xué)，總不能耽誤孩子們上課。

    孫老太搖頭：“你咋都不懂，結(jié)婚能恁快么？最少也得預(yù)備大半年，到時候是走是留隨她，人家救了小剛，咱不得報恩？讓一個高中生留在家里看孩子，多可惜啊。”

    “是啊。”

    張敏想了想說：“那我先問問田寧的意見。”

    孫老太點頭：“行，我覺得這閨女不一般。”

    賀東升泰然自若的忙自己的事，跟沒聽到似的，下午去還耙子都沒多留片刻，倆人男未婚女未嫁，不適合長時間呆在一塊兒。

    隔日，張敏問了田寧愿不愿意當個臨時老師。

    田寧驚訝，不安道：“為啥找我，嬸子，我當時救小剛就是小事一樁。”

    張敏笑笑：“不全是因為這個，你是咱村里唯一閑著的高中生，在家里教你侄子不屈才么？正好學(xué)校缺老師，你去試試，要是試講行了，以后有份工作也比種地強啊。”

    她看得出，田寧并不是種地的材料，再者，她愿意和田寧多親近又不好太明顯讓人說閑話，要不是年齡不合適，當時田寧救下兒子的時候，她都想認田寧做干閨女，好姑娘誰不喜歡？

    田寧不確定眼前是餡餅還是毒蘋果，猶豫之后還是點了頭：“嬸子，我愿意試試。”

    一時半會兒她是走不脫的，當老師掙點錢也不錯。

    張敏拍拍她的手：“這就對了，你得當三四年級的數(shù)學(xué)老師，提前把書看看，到時候用得著。”

    “謝謝嬸子。”

    “客氣啥，咱不客氣的說，這還得你自己有本事，對不對？”

    田寧對她微笑，等張敏走了，李鳳英他們下工回來，便跟單獨跟能做主的倆人說了這件事，田旺發(fā)簡直兩眼放光，誰對老師不尊敬呢？

    “當時我就想走走孫校長的路子，但是手里拿不出東西，就沒提這一茬，人家居然來找來了！”

    田寧只是輕輕的笑，田寧雖然沒有高中畢業(yè)，但也有高中學(xué)歷，田家要是找找門路，找份工作不是辦不到，最重要的原因不過是，田寧快要出嫁，不必為她浪費資源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