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南宮不念硬提著氣息,道:“本教主字字肺腑,奈何諸位不肯相信。既然談不攏,你們今日是要阻我離開了?那就不必耽擱了,盡管試試。不過,提醒諸位一件事,醉雪刀并未在本教主身上。本教主若是無法離開此處,那么,自有他人會毀掉醉雪刀。屆時世上只剩我圣教的收魂傘劍,你們正道也就岌岌可危了。” 眾人猶豫不決,皆看向苦量禪師,苦量禪師停滯片刻,道:“二位請吧。” 南宮不念道:“多謝。”對花子蹊低聲道,“先走,唐小贏之事,日后再查。” 花子蹊微微點頭,一揮掌,棺蓋驟合,數縷血霧自他腰間所佩的彎刀中迸發,纏繞在棺槨上,如同繩索般,牽引著棺槨向前而行。 眾人退向兩側,給他們讓出一條路來。南宮不念步出殿外,只聽封含清仍在嘶吼著:“你們……你們放過他,他將來一定會滅了正道!你們會后悔的……” 南宮不念搖了搖頭,離開了這紛亂的摘星閣。未走出多遠,花子蹊駐足,道:“誰?出來。” 身后跳出一人,南宮不念一看,正是偽裝成莽蒼山派弟子的朱焰。花子蹊不知此節,以為他在跟蹤,一縷血霧忽地浮至半空,朱焰忙道:“二當家,是我啊!” 南宮不念道:“我沒事,和花兄先回赤練谷,你不必跟著我們。等這里的事情了結后,你再去先前那小鎮一趟,找到那個乞兒,弄清楚他是否是受人指使,還有送他劍的道長,是不是釋真。”他略想了想,又道,“再勞煩楚前輩,請他去盯著釋真。” 朱焰應了,匆匆離開。真氣仍在南宮不念經脈間浮動,他取出浮生鏡,將自己變回原貌,緩緩吁了口氣,感覺還是在原貌之下,身體更清慡些。花子蹊道:“你怎樣了?” 南宮不念本想說:花兄你以后能不能別這么沖動?轉頭看到唐小贏的棺材,見花子蹊神色落寞,暗藏著幾分哀傷,便搖頭道:“無恙。不過……”他瞥向那棺材,覺得有些冒犯,心虛地問道,“花兄,對不住,我這樣子趕不了路,可不可以……讓我躺在那上面?” 見花子蹊并未猶豫就點了頭,南宮不念松了口氣,翻上那口棺材,直挺挺地躺在了棺材蓋上,闔目調息。花子蹊擔心山路顛簸,他再滾下來,便勾了勾手指,用幾縷血霧縛住了他。 花子蹊拖著棺材下山,夜幕漸漸落下,一路遇到些樵夫獵戶,見了這副情景,以為南宮不念是個死人,便如見到厲鬼運尸一般,張皇失措地避之不及。 行至距山腳下不遠的荒野中時,南宮不念忽然聽到了一陣熟悉的步音,他微微睜開眸子,聽到花子蹊冷冷道:“有人追過來了。” 南宮不念道:“是白千雪。” 花子蹊道:“你要如何?” 那步音愈來愈近,南宮不念的心緒好似張皺成一團的紙,他遲遲未發一言。花子蹊道:“你這次受傷,還是為他。不如我殺了他,你就不會再有牽掛了。” 南宮不念搖了搖頭:“你去前面等我吧。” 花子蹊揮手解了縛在他身上的血霧,遲疑道:“你一個人,若有不測……” 南宮不念從棺材上翻下來:“不會。” 花子蹊不再多言,拖著棺材向前走去。南宮不念靠著一棵枯木,微側過頭,便見那抹白衣漸漸清晰,他連忙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白千雪腳步微頓,又快步走近他,看著他在月色之下有些蒼白的側顏,低聲道:“南宮。” 南宮不念沒有看他,靜默片刻后,淡淡道:“你是來興師問罪的嗎?送信的人不是我,傷及令師,非我所愿。” 白千雪忙道:“當然不是。” 南宮不念道:“那你要做什么?” 白千雪道:“南宮……對不起。” 南宮不念極淺地笑了一下:“蝶骨蘭沒有將我的話轉告你嗎?我與你兩不相欠。這聲‘對不起’,我承擔不起。” 白千雪身軀輕顫,道:“何來兩不相欠?南宮,我欠你太多……我不該將那本假‘醉雪凝冰’給你,更不該……在絕命崖底對你……” 南宮不念驀然抬眸:“不要再提此事。” 白千雪止住話音,南宮不念吸了一口氣:“到此為止吧。” 無論誰虧欠誰,都到此為止吧。南宮不念心內喃喃自語,只感與白千雪牽絆至今,他已太累了。他轉身向前走去,剛邁出兩步,一陣劇痛便襲上心口,他不覺頓住步子,一手捂著胸口,身軀似搖搖欲墜般。 白千雪微怔,隨即忙扶住他,手指搭在他腕部,感受到那凌亂的脈息時,心內一驚,道:“怎會這樣?南宮,你的傷……” 他忽然明白過來,在摘星閣的大殿內,南宮不念擊了封含清一掌,原來在那時他自己也受了傷,才會急著脫身。 白千雪將靈流輸向南宮不念手腕,聲音微顫:“南宮,對不起,因我之故,你才會受傷。” 南宮不念將手從他掌心抽出來,盯著他的眼睛,微微笑道:“白千雪,你我之間,本就正邪對立,唯有一線姻緣,也早已消散。南宮不念是死是活,不勞白少俠費心。” 第158章 同樣的傷 摘星閣之行,南宮不念元氣大傷,躲在房里調息數日,一天喝三碗蝶骨蘭熬的藥,體內那混亂的真氣才捋順了些。 身體一不疼了,思緒就開始亂飛。他有些記不清他是用怎樣的表情和白千雪分開的,似笑非笑,笑中又淡漠又猙獰,大概是一副很難看、很奇怪的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