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鬼面郎君“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沉默地站在原地,南宮不念道:“沒什么事了,你回去吧,出了這種事,明日一切小心。” 鬼面郎君感到身軀微僵,立即轉身離開,離去前還不忘說道:“多謝教主。” 等他離開后,南宮不念坐在床邊,俯身去看白千雪的面色,那碗姜湯倒是起了作用,此時白千雪面頰上的火紅已褪得淺淡了幾分,猶如死亡芭比粉色號,看起來倒是與他有種不相稱的可愛。 他呆呆地看了半晌,抬手去白千雪額頭上摸了摸,感覺熱度也已退減幾分,方微微地嘆了口氣,倚在床頭,開始回想著鬼面郎君適才的反應。 鬼面郎君能輕松地取出葛峰的右眼;在通天賭坊時,他曾在深夜離開房間,那第二日的賭局,夔聰便“輸給”了他,他們也因此得到作為賭注的地圖,來到十方妙門;在那排設機關的竹林中,夔聰曾說鬼面郎君的臉嚇人,即使是親友見了也要仔細分辨才能認出,鬼面郎君亦因此戴上了面具,現在想來,夔聰此言,倒像是擔心他的身份會被識破,而故意提醒他一般;前幾日,蕭云霓又發現他曾偷偷前往十方妙門弟子的居所…… 種種跡象聯系到一起,鬼面郎君與夔聰相識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南宮不念腦海中浮現起兩張面孔來,一是夔瀟,他在看到那本《四海奇物志》時,臉上有一瞬即逝的愕然,并且對夔執的身份有意遮掩;另一張就是夔聰在談及十方妙門一年前的橫禍時,那哀戚悲痛的面容。 夔聰說小師妹生死不明,而大師兄夔執在滅門慘案發生前,就已經離開了,那么,鬼面郎君的身份,就多半是夔執。 且不論那盜書的黑衣人是不是兇手,南宮不念在見到鬼面郎君時,鬼面郎君的頭發和衣衫都是干爽的,而那黑衣人被雨淋過,這點就足可證明鬼面郎君并非是黑衣人。 南宮不念明了此點,將黑衣人盜書一事告訴鬼面郎君,一方面是有心試探,然而對方的反應無懈可擊,讓他看不出端倪;另外的目的就是不知黑衣人此舉為何,是否與夔執有關,提前將此事告知鬼面郎君,他若不是夔執便罷,若果真是,也好多提防些。 如此思慮半晌,南宮不念又看了看白千雪,見他又好轉了些許,便想等他燒退了再回去。許是今夜奔波了許久,他不覺間涌上幾分困倦,闔著眼眸閉目養神,卻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再度睜開眼時,窗外雨勢未減,雨聲傳入耳際,陰沉的天色透過窗紙,暗暗泛白。南宮不念揉了揉眼睛,混沌地從床榻上直起身子,低頭看了看自己,微感疑惑,他本是倚在床榻邊緣的,此時卻移到了最里面,身上還蓋著一床被子。 視線掃向四周,見白千雪正坐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上,距離他很遠,若不是那身白衣尤為明顯,南宮不念幾乎沒有察覺到他。 他掀開被子,從床上骨碌下來,一邊朝白千雪走去,一邊說道:“昨夜我本想等你無事就走的,誰知卻在這里睡著了,打擾你了。” 白千雪抬眸瞥了他一眼,很快便躲閃開他的目光,低聲道:“無事。” 南宮不念俯身湊近了些,想去看看他恢復得怎樣,白千雪忽地一愣,身軀微微后仰,連忙躲開了。倒是讓南宮不念微覺尷尬,退后兩步,與他恢復了禮貌的距離。 南宮不念微微吸了口氣,或許是昨夜的那些親昵之舉,讓他誤以為兩人之間無事了,他心頭尚帶著些歡快浮動的波瀾,但一看到白千雪的舉動,仿佛從夢中回到了現實。 昨夜的事……可能只是白千雪誤服了赤芍酒后產生的副作用所致的,并不能代表什么。 他將失落的情緒擱在心里,見白千雪面色恢復得如往常般白皙,便想伸手去摸他的額頭,伸出一半又覺得不妥,連忙停住,僵硬地垂下手,問道:“你……感覺好些了嗎?還發熱嗎?頭還暈不暈?” 白千雪微微搖了搖頭,視線始終沒有去看他,低聲答道:“沒事了。” 氣氛著實有些尷尬,南宮不念吁了口氣,看向窗外:“這雨真的下了一夜啊。” 白千雪沉默著,南宮不念又道:“該去找夔門主了。” 南宮不念匆匆梳洗一番,打開房門,看著外面的瀟瀟雨幕,拿起收魂傘,扭頭看向白千雪,不確定地問道:“你來撐傘?” 白千雪微微一怔,隨即沉默地接過收魂傘,撐開蒼白如雪的傘面,傘面上那幾縷紅痕鮮紅若血,他視線觸及其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忿然之色。 落入南宮不念眼中,卻以為是白千雪對他的厭惡難以掩飾,登時心內一墜,黯然地垂下眼眸,腳步也滯住了。白千雪已撐著傘走至門外,見他沒有跟上,回過頭,視線瞥向他,只一下便錯開,聲音在嘈雜的雨聲中聽來并不溫和:“怎么了?” 南宮不念暗暗嘆了口氣,走向傘下,拉起唇角,裝作不在意地笑道:“沒什么,快走吧。” 見他們離開,鬼面郎君和千面妖狐也都從各自的房間里鉆出來,他們倆都知今日不同往常,一早就在等待,此時終于盯到了人,連忙跟在后面,眾人一同往議事堂而去。 議事堂內,夔瀟師兄弟三人都在,蕭云霓也早已先他們一步到了。見南宮不念與白千雪同撐著一把傘,眾人的神色倒是沒什么太大的起伏,似是因為幾日前,這兩人在文集閣附近的竹林里所做之事過于震撼,眾人早已習慣,對此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