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老人擦拭牌位的手微微停頓,轉頭看向他,答道:“很少有人問起她啊……她是萬公子的親生母親。” 南宮不念道:“萬公子是萬家的掌家之人,為何他的親生母親的牌位如此簡陋,還被放置在祠堂的角落里?” 老人的視線掃向蘇良夢的牌位,嘆了一口氣,渾濁的眼珠里流露出幾分憐憫之情,道:“這……萬府家規森嚴,蘇良夢雖是萬公子的生身之母,但只是個外室,按照萬家的規矩,她沒名沒分,牌位是不能擺進祠堂里的。萬公子主事之后,哀求族中長輩,這才勉強破例一次,同意他將母親的牌位擺在祠堂角落里。” 南宮不念道:“蘇良夢是因何去世的?” 老人回憶片刻,搖了搖頭道:“好像是病逝的吧,我也不太清楚,說起來也就是一個月前的事吧,當時萬公子還沒有被接到萬家,蘇良夢是生是死,也沒有人關心。” 一個月前,那豈不是和萬福的死亡時間差不多?南宮不念微微蹙眉,問道:“蘇良夢和萬家的長公子萬福,誰先去世的?” 老人被他問得一愣,道:“這……不清楚啊,萬福死后過了一段時間,現在的萬公子才被接到萬府,那時蘇良夢就已經不在了,至于她和萬福誰先去世的,沒有人關注過。” 這老人也只是個看守祠堂的仆役,并不了解太多實情,看來想知道關于萬家更多的事情,還得去問柳郎了。 南宮不念道了聲謝,便準備前往偏堂,查看葛峰的右眼是否像仵作所說的那樣,是一只能夠記錄死前情景的假眼。老人上完香,對他們道:“我帶你們去吧。” 偏堂的門略虛掩著,燈火微明,從里面傳來陣陣低聲吟誦經文的聲音。聽此梵音,南宮不念頗覺心靜許多,感嘆苦量禪師佛法精深。 正要上前,那陣佛音忽然停了下來,門自動打開,苦量禪師的聲音從堂內傳來:“四位施主,請進吧。” 南宮不念微微一驚,他們四人距離這偏堂尚有一段距離,腳步又放得很輕,苦量禪師剛剛還在吟誦佛經,專神之際,居然還能聽出有人到訪,甚至能聽出到訪的是四人,足可見他的武功修為非同一般。 推門而入,這間偏堂面積倒是頗為寬闊,正中擺著一張佛案,案上供著一幅如來佛的畫像,七具棺材齊整地陳列在佛案兩旁,苦量禪師盤腿臥在佛案前的蒲團上,雙手合十,微微垂著眼眸。 而在他身邊,還站著另一人,見到眾人進入,那人開口道:“師兄,你們怎么也來了?” 此人正是邱寒,先前白千雪讓他來萬家莊祠堂調查,此時還未離去。 白千雪對他微微點頭,苦量禪師站起身,問道:“幾位施主,深夜來此,可是發現了什么和兇手有關的線索?” 南宮不念道:“打擾禪師超度亡者。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事關追兇,不得不馬上確認,可否容我等查驗一下葛峰的尸體?” “阿彌陀佛,既是為追查兇手,有何不可呢?”苦量禪師走到左側一具棺材前,伸手推開棺木,“這就是葛施主的尸身。” 正推著棺木,苦量禪師忽地變了臉色,驚詫道:“這……罪過,罪過。” 眾人觀他神情,便知出事了,白千雪立刻上前,朝棺木內看去,面色驟然冷了下來,猶如覆蓋了一層凜冽的寒霜,皺著眉,雙目隱隱升騰著一團怒火。 南宮不念心一驚,急忙瞥向棺木內,霎時倒吸了一口冷氣,被面前的情景驚得微微戰栗。穿進這個游戲以來,他自以為對血腥的場景已經有了免疫力,卻沒想到這情景如此觸目驚心—— 葛峰的右半邊臉上,被刀子割出了十數條深深的傷痕,嚴重處面皮都已經脫落下來,掉在棺材里,以右眼為中心,皮開rou綻,血rou模糊,根本都看不出原來的容貌了。 其余幾人也見到了這一幕,邱寒怒不可遏,一把拽住了那看守祠堂的老人的衣領,問道:“你不是說從昨夜到現在都沒有其他人來過嗎?怎么會這樣?!沒有人來,葛師弟的臉怎么會變成這樣?!” 那老人年紀很大了,被他這樣一拽,登時驚慌不已,道:“確實沒有其他人來過啊,昨夜你也在祠堂,應該知道我沒有說謊啊!” 南宮不念道:“邱少俠,你先放開這位老伯吧,他應該沒有說謊。” 邱寒哼了一聲,松開了手,道:“昨夜我是在祠堂,但是我和萬公子、唐小贏是被安排在廂房就寢的,只有苦量禪師要為死者超度,留在偏堂。” 他這么說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苦量禪師身上,苦量禪師面不改色,道:“確如邱少俠所言,昨夜貧僧一直守在這里,并無人進入過。而且,這位老人家也一直和貧僧在一起,可以為貧僧作證。” 南宮不念看向那老人家:“老伯,是這樣嗎?” 老人驚魂未定,道:“對,是啊!昨晚萬公子擔心苦量禪師一人守著這些死者太辛苦,就命我在偏堂陪同。從昨天夜里到今天傍晚,我都和苦量禪師守在這兒,邱少俠來訪之后,我方才離開的,確實沒有其他人進入過偏堂。” 南宮不念看著苦量禪師、邱寒和那老人,從昨天夜里到他們今日來訪之時,這中間,只有這三人進入過偏堂,有機會接近葛峰的尸體,但是,這三人卻沒有一人獨處的時候。 起先是苦量禪師和老人在一起,后來老人離開,邱寒來訪,如果說三人之中有一個是毀損葛峰尸身的人,究竟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