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他低頭解開紐扣,把黑色外套脫了掛椅子上,往外走,“你在這待著,我去處理一下。”他走之前拿走了唐蜜的證件,等會可以直接刷卡進校門。 唐蜜盯著他穿著黑衣沖進了夜色里,他那么高,像棵高高的白楊樹,像是為她南征北戰的戰士。 “甜恬?” “jiejie。”溫甜恬從碗里抬起頭來。 “你為什么喊他叔叔喊我jiejie?”唐蜜問。 溫甜恬陷入了沉思,這可能是她遇到過的比較棘手的問題之一。她想了很久,吞下一顆餛飩說:“因為叔叔很高。jiejie比較矮。” “哦。” 老板娘說:“再來一份餛飩嗎?” “好。” 唐蜜打電話給張萍老師,問到了溫教授的電話。 電話撥通了,她禮貌客氣和溫教授講自己剛才在校園遇到了溫甜恬。溫教授在電話里頭蠻意外的,但是他說會過來接孩子,讓她稍等一會。 溫甜恬從她給溫教授打電話時就攥緊了手,直到二十分鐘后,溫教授推門進來,她仍是攥緊了她的手。 唐蜜低頭看著她不肯松開的手,問她:“怎么了?” 她只是搖頭,什么都不說。 溫教授四十歲左右年紀,中等身材,頭發往后梳,穿著棕色外套,一進門就看見了唐蜜,非常禮貌的感謝后,說:“這孩子怎么會跑到這里?她阿姨從昨晚開始就一直找不到她,一直在找呢。” “是嗎?”唐蜜心口怔了一下,想說出口的話咽下了肚子里。 溫教授說自己還很忙,不等溫甜恬把餛飩吃完,就急著帶孩子走,離開的時候他特別細心的走去結賬。側頭對唐蜜說:“唐老師,今天這件事不必讓外人知道,影響不太好。” 唐蜜點點頭說好。 她看著溫教授拉著溫甜恬走出飯館。 “溫教授。”唐蜜喊了他一聲。 溫教授停下了腳步。“還有事?”語氣里已有不耐煩。 “嗯,沒什么事。”唐蜜再次把要說的話咽進了肚子里,“是張老師,她讓我見到您,問一下她發過去的資料您審核了沒有?” “行。”溫教授語氣匆匆,“我回去看看。” 徐鋒把貓處理好了,從校園里出來。 他把車子重新開到小飯館門口,停好,下了車走過來,恰好和溫教授擦身而過。穿紅色外套的小女孩像不認識了他一樣,低頭被拉著走路。 徐鋒進了門,見唐蜜坐著發呆,走過去搓搓她的臉,“起來,走了。” “我不要開車了。” “要去哪里?”徐鋒把她帶出了小飯館,夜空垂著一輪安靜的明月,問她,“回宿舍好嗎?” “…宿舍關門了。”她跟著他坐進了他的車子里。 徐鋒下頜擱在方向盤上,歪著頭看她:“唐蜜,你別耍賴啊。我很好騙?” 唐蜜側身靠在車座上,“我睡著了。” “你睡著了還能說話?” “我不說話了。” “你還在說?” “……”然后就真的不說話了。 她不說話就真的睡著了,躺在車里,一眼睜開,徐鋒把她抱了出來。 她睡得沉沉的,但是聽到了他抱著她上樓梯的咯吱咯吱聲。 * 第二天起床,唐蜜看到徐鋒睡在了地板上。 她揉了揉眼睛,問:“哥哥,你為什么睡地上?” 徐鋒站起來疊被子,心有怨氣,動作也大:“不睡地上難道睡床上?你等會說我偷親你三下,我找誰說去?” 唐蜜洗了臉出來,清醒了,問正在刮胡子的徐鋒:“哥哥,我們的婚紗照片送來了嗎?” 徐鋒下頜一揚,“在客廳。” 昨天影樓的人就把照片送過來了,爺爺說女主人不在家,就不必費事幫他們安裝了,等女主人自己來安排。 唐蜜坐在餐桌上等著吃早餐,她一直在學校飯堂吃飯,基本不會自己弄吃的。今天的早餐是徐鋒自己煎的雞蛋,一個圓圓的太陽蛋。 唐蜜看著圓圓的雞蛋,戳了戳它:“為什么不是心形的?” 徐鋒給她加了個荷包蛋:“有的吃就不錯了。” 唐蜜覺得太陽蛋的味道也很好,還喝了一大杯牛奶,她從食物里抬起頭,看到徐鋒就坐在她對面吃三明治,他沒有發現她在看他,低垂著眼睛,睫毛長長的覆下來,陽光映在他臉上,他的眼睛亮亮的,嘴角要笑不笑的翹著,英俊得咄咄逼人。 她覺得這一幕很熟悉,但是總想不起是在哪里見過,也許是在夢里吧。 “哥哥,你吃飽了幫我掛相框好嗎?” “我不用工作?”他頭都不抬。 “今天是周六。” “周六就可以休息?” “恩恩!可是只有你能幫我掛相框。” “不掛了。”徐鋒還是頭也不抬,也不看她一眼,“放地上得了!” 她默默的垂下了眼睛。 他終于抬了頭看了看她的臉,又是那副憂傷的模樣,跟被人打了似的。他把手里的三明治丟盤子上,猛灌了半杯牛奶。 早上九點,她把包裝好的相框紙撕開來,指著薰衣草里的她和他:“真好看!” “有人這樣自己夸自己的?” “我是說哥哥好看!” “哪里好看?”徐鋒盯著那照片,“連臉都看不到,一人一個側臉。”他越看越不滿意,問唐蜜:“你到底會不會挑照片,不會挑一張正常點的?” “不要,我就要挑這張。”唐蜜臉紅紅的說:“只有這一張照片,哥哥才是自愿親我的。” “誰說我是自愿的?”徐鋒已經被她磨到無法準時上班了,他心有怨氣,站在床上釘釘子,釘得當當響,“你再說一次我就不幫你掛了。” 唐蜜:“……那我就不說了。”會釘釘子的人都是老大哦。 唐蜜仰頭看著他,笑吟吟的說:“哥哥,我最喜歡的花是薰衣草。” “嗯。”他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以后你要送花就送薰衣草。”唐蜜補上一句。 徐鋒已經釘好釘子,開始準備掛相框了,他拿著照片,一臉無語看她:“我說我要送你花了嗎?” 唐蜜站在底下指揮他:“哥哥,好像掛斜了,你得往右一點。不對,又斜了!” 大冬天,徐鋒被她指揮出了一頭汗,掛完了一看還是斜的,問她:“你到底會不會看?不會就不要開口。” 他自己搗鼓了一陣,終于把照片掛正了。 徐鋒身子往后一仰,倒在柔軟的大床上,手枕在腦后,看著他和她坐在薰衣草花海的背影,那天他在陽光下,側頭深深吻住了她的耳朵。 陽光鋪滿整個房間,也落在了他和她的照片上,他仔細的琢磨照片中的他的每一個表情,他親她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原來是這樣的嗎? 很放松,很享受,很愜意? 有個瞬間他覺得照片里的自己很陌生,那個親她耳朵的人真的是他嗎?那個被他親住耳朵的人真的是唐蜜? 徐鋒看到唐蜜站在房間里,興高采烈擺弄其他婚紗照片物件,她看起來那么開心,可是這些開心都是假的,她遲早得知道。 “這套婚紗組合竟然還是個套件呢。”唐蜜說:“拍個婚紗照,送一大堆東西,相冊,相框,車吊墜,連車鑰匙扣都有呢。好棒!” 唐蜜是個物盡其用的人,她把貼著她照片的車鑰匙扣掛在他的鑰匙環,“你不許摘下來哦。” “我就摘下來。”徐鋒把鑰匙扣丟了,“本來鑰匙就多。你還掛個東西上去?” 唐蜜退而求其次,把鑰匙扣吊在高達的手里,“那暫時給他保管好了。但是車吊墜一定要吊車里。” “不吊。”徐鋒說。 “還有音樂盒。” “還有音樂盒?”徐鋒吐槽,“都扔了!”拍個照片送這么多東西,東西都不用錢? 徐鋒忙了一早上,說自己還有一堆工作要做,不陪她鬧了。他轉身走了,她就站在他身后瞪他。因為他剛才說要把她和他的照片都扔了。 徐鋒走下樓梯的時候感覺到了,背對著她,嘴角似笑非笑的翹了一下:“唐蜜,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后面干什么?” 她立即心虛的轉過身子去了。 他嘆著氣笑了一聲,走下樓了。 他在樓下發動車子,唐蜜站在樓上的窗口喊她,隔著一棵青棗樹,聲音傳入他耳朵里。她說:“哥哥,你今晚要回來哦。” 他從車里探出腦袋,發現有鄰居在看他。“回來干什么?” “我要錄視頻。” “不回。你趕緊回學校。” “可是我沒有車子啦!” 晚上,徐鋒回家了,他回來得挺晚的,帶著酒氣,故意的。唐蜜已經睡著了。他在地上鋪床睡。 唐蜜揉了揉眼睛說:“我也要睡地上。” “行,那你睡。”徐鋒懶洋洋的說:“我在床上睡 。” 唐蜜自己躺到地板上睡覺,哥哥在地上鋪了很多層被子,軟軟的,也挺舒服,她很快睡著了。 隔天起床,她還是躺在了床上。她拍了拍自己的臉,昨晚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唐蜜到樓下吃了早餐,換了衣服,咚咚咚跑到徐鋒面前,他正在扣皮帶,啪嗒一聲,她說:“哥哥,我要錄視頻。” “自己錄。”他背過身子去,低聲說她:“我穿褲子你進來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