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臣俯首_分節(jié)閱讀_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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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宮里接下來好幾日,謝臨澤泛起郁卒,因為塞雪球這點小事,許延整天都對他愛答不理,把他當(dāng)做一團(tuán)空氣般置若罔聞。 謝臨澤不禁反醒起自己的言行起來,還想著給對方做一份桃花酥補償一下,奈何北嬈食材和工具都不足,做出來的東西比第一次還要難以下咽。 夜深了,他趴在案幾上昏昏欲睡,離爐火很近,渾身被烤得暖洋洋的,許延經(jīng)常出門不見蹤影,他聽見木門打開的聲音,睜開眼睛看見年輕的男人邁步進(jìn)來,一邊走一邊拆開肩上黑氅的皮甲,在鹿皮絨毯上盤腿坐下,神色淡淡地拿著一本卷宗翻著。 謝臨澤驅(qū)散睡意,勉強打起精神,單手撐著頭,“許延,你要不要教我北嬈話了?” 最近一直沉默不言的許延開口了,他的眼睛依然粘在書頁上,“沒有時間。” 他打了一個哈欠:“沒有時間?你最近都不待在這邊,是去做什么了?” 許延搭在紙邊手指一頓,“你想知道?” 謝臨澤見他有想說的意思,坐直身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對方。 許延卻放下書,重新拿起黑氅,“正好我要去鹿嶺一趟,你要不要來?” “這個時候去那做什么?”謝臨澤疑惑起來,“何況赫連丞的人還在監(jiān)視咱們。” “你只需要說去還不是不去。”許延向門的方向走去。 謝臨澤知道他若是說一個不字,對方一定又會因此繼續(xù)保持著一種不理人的態(tài)度,他雖然十分不想在這樣的大冷天上山,但實在難以忍受最近冰封般的氣氛,只能穿上狐裘跟上去。 漫無邊際的漆夜里,一輪皎潔的月色懸掛天邊,月光鋪撒在雪地上,宛若游離的瑩白輕紗,今夜里難得沒有風(fēng),一派仙境般靜謐的景色。 兩個人一前一后,腳步一深一淺,鹿嶺頂上的樹枝墜了幾盞燈籠,將前方一座簡陋的茅草屋照亮清楚,旁邊一棵掛著霧凇的高大云杉,以及用青石堆砌的溫泉,氤氳的水汽匯聚成朦朧白霧,泥地上冰雪消融,寒冷之氣盡散。 謝臨澤看著這一幕怔了怔,將視線挪向許延,勾起嘴角,露出促狹的笑容,“你最近這么反常就是為了這個驚喜?把我騙來這里看來花了你不少心思啊。” 許延不置可否,在茅屋前的石案前坐下,只見上面堆積了大大小小的酒壇,“你不知一直想著喝酒嗎?今天我就陪你一起,看看誰先倒。” “那你輸定了。”謝臨澤在他對面坐下,揭開泥封的動作忽然一頓,“等等,你為什么同意我喝酒了?” “之前是因為你的病還沒有好,現(xiàn)在沒有那么多講究了。”許延倒了一盞酒。 謝臨澤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然而下一刻酒香沖散了他的思緒,和對方一碰碗,仰頭飲下,便顧不得多想了,只翻涌出滿腔感慨之意。 修長白皙的手指抬起瓷碗,脈脈月色倒映在酒水中,宛若琥珀光,“北地真冷啊,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去離鎮(zhèn)的時候,初夏節(jié)氣,你還告訴我可惜我來晚了,不然能見到滿鎮(zhèn)的桃花。” 許延說話間冒出團(tuán)團(tuán)白霧,“是啊,等此間事了回到大昭,正好能趕得上來年春天。” 不知不覺間,謝臨澤一壇酒飲下肚,身上漸漸有了暖意,便把厚重的狐裘脫了,只穿著一襲紅袍,他看見許延竟然也喝完了一壇,不由懷疑地問:“你平常不都是只喝一兩杯嗎?今天怎么這樣能喝?” “不是跟你說好了不醉不歸?”許延看著他。 “我不信,你是不是在酒里攙了水?”謝臨澤笑著說,他有些搖晃地站起身,手臂撐著石案上,湊近了對方,聞到對方唇齒間濃重的酒味,聲音低得像是喃喃,“想不到你酒量還不淺,說起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醉的樣子,今天我一定要放倒你。” 兩個人的距離極近,許延的目光漸深,與面前的男人氣息交錯,回了一個字:“好。” 謝臨澤退回去坐下,他的眼角薄紅,眸中水光瀲滟,已有幾分醉意,對放倒對方極有信心,抬起白釉瓷碗,“再來。” 隨著一壇又一壇的酒空下去,許延仍然坐得極穩(wěn),反觀謝臨澤他已經(jīng)醉到眼前一片模糊,連再舉起胳膊都費力的地步,可為了方才的豪言壯語還不肯放棄,完全想不到對方的酒量竟然這么大,只能一手撐著額頭,昏昏沉沉地開口:“等會再喝,我有點困,等我一會兒……一定還能繼續(xù)……” 許延一直平淡的神色終于帶了幾分笑意,好整以暇地看著對方。 謝臨澤片刻像是緩過來了,伸手去拿酒壇,然而手指剛剛觸碰到邊沿,便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倒在石案上,整個人完全醉倒了。 白霧無聲的氤氳,蒼青色的樹葉露珠滴落,許延喝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酒,站起身走到石案的另一邊,將神志不清的男人打橫抱起來。 謝臨澤感受到自己被對方抱起來,便揪住對方的衣襟,勉強維持著一點思緒,醉眼朦朧地說:“許、許延……你這家伙打了一副好算盤啊……” 許延嘴角噙著笑,“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謝臨澤同樣笑了起來,他揚起下巴,眼角面頰上的淡紅一路蔓延到細(xì)膩的脖頸,如同暈開的桃花,線條優(yōu)美得令人心折,像是墨跡未干的畫,“你灌我酒,我能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嗎?” 第87章 營救 第二日一早起來, 天色朦朦亮,許延打了一盆熱水進(jìn)屋,床榻上的男人睡得并不安穩(wěn), 大半棉被落在了地上, 身上只蓋了一小半,他背朝外面, 露出紅痕密布的背脊和肩膀。 許延把被子替他蓋上,男人閉著眼睫, 眉尖微微蹙著, 呼吸綿長,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動作,輕輕往里躲了躲。 許延心頭如同被柔軟的羽毛撓了撓,他原本打算早些帶謝臨澤下山, 可這會兒完全沒了心思,坐在床邊注視著對方沉睡的模樣,享受著清晨寧靜的氛圍。 等到快到中午時,他從茅屋的角落里找出工具, 走到外面搭鍋生火,煮上一盆地瓜粥,再進(jìn)屋就叫人起床。 謝臨澤昨晚折騰到大半夜才睡, 還沒有休息足便被對方晃醒了,睜開眼眸好半晌才凝聚視線,看清楚面前的男人,不由想到昨晚, 又往被褥里縮了縮,開口時嗓子還有些啞:“你倒是神清氣爽。” 許延伸手幫他把散落的鬢發(fā)塞到耳后,難得溫和起來:“起來了,穿上衣服一會兒準(zhǔn)備下山,再拖下去赫連丞該派人來找我們了。” “我實在想不通,你的酒量怎么這么好了?”謝臨澤偏了偏頭,“平時一點也看不出來。” “你看不出來的還多呢,以后有的是時間讓你看清。”許延從衾被下拉出男人的手指,神色專注,動作近乎虔誠的親了一下。 謝臨澤的目光隨他而動,片刻后緩慢地坐起身,穿上單衣,身體內(nèi)部異樣的感覺讓他十分難以忍受,面上卻沒有露出絲毫,扶著木柱下了床,對要扶著他的許延搖了搖頭,“我能起來。” 然而他松開床柱,腳下剛踩到實地的一瞬間,大腿根部傳來一陣綿軟酥麻,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接著被早有預(yù)料的許延一把抱起來。 謝臨澤面對這種情況,忍不住漲紅了臉,又不想被對方看見,便把頭向另一邊扭去。 許延偏偏拗著干,扳過男人的下巴看清楚他的神色,從顫動的胸腔里發(fā)出一陣低沉的笑聲。 謝臨澤不滿地瞪著他,卻沒有任何效用,只能任由自己被抱出門放在木凳上,捧著碗熱騰騰的地瓜湯慢慢喝著。 用完飯,兩個人才一起下山。 遠(yuǎn)處偶爾傳來鳥啼聲,溫泉附近地面殘雪逐漸消融,露出漆黑的泥土,鹿嶺再往下走氣候依然很冷,霧凇將林間裝飾得銀裝素裹,樹木仿佛冰雕玉砌。 他們一回宮里,赫連丞像是吃了炸藥一樣沖過來,戟指怒目地對許延說:“我費盡心血的花呢!肯定就是你這家伙拔的!怎么就剩一個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