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臣俯首_分節閱讀_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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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丞聞言朗聲大笑,“國仇又算什么?許延,你且看看北嬈,你看到了什么?連年大雪荒蕪薄收民不聊生,北嬈怎么吃得起戰事?男人一打仗,女人崽子全餓死,還哪里來的國?” 緊接著,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至極,喝道:“拿下他!” 下一刻四周的侍衛齊齊撲上,許延握著刀脊極快地兩三下斥退迎面兩人,后方風聲一起,他矮身橫腿一掃,呯地將侍衛放倒,動作間勢如破竹,直接朝赫連丞橫掃而去,將刀鋒揮向對方的胸膛! 與此同時,赫連丞沒有絲毫畏懼之意,反而帶著棋逢對手的暢快笑容,匕首滑出袖袍,叮地一聲響,在掌中轉動一圈,狠狠地刺向許延的脖頸! 兩個人的動作都是毫不留情,一擊致命,這時身后的巫醫們急慌慌地叫嚷起來。 赫連丞一愣,許延隱約聽見有“醒了”的字眼,他們幾乎是同時停下動作,刀鋒堪堪停下死xue之前。 許延回過頭,兩個人看向石臺。 石臺上的男人正撐著胳膊坐起身,一頭流水般的長發披在肩膀和身后,他和滿屋子粗糙灰暗的北嬈人相比,未免太像一件昂貴的瓷器,就怕稍稍一碰便碎了。 第83章 醒來 他的動作很慢, 長期的沉睡讓他的身體變得異常孱弱、力不從心,石室里安靜至極,就連那伙巫醫們都屏住了呼吸, 男人緩緩地抬起頭, 面容如同白玉無暇,嘴唇總算有了一絲血色, 鼻梁挺拔,鬢角烏黑, 修長的眉鋒如墨筆寫意勾畫, 生出難言的雋永意氳來。 而讓許延和赫連丞驚訝的是, 男人的瞳孔變成了完完全全的血色,一片驚心動魄的紅。 “臨澤?”許延不知道哪里出了差池,對他醒過來的驚喜在一瞬間變成了跌落谷底的錯愕。 謝臨澤并沒有說話, 也沒有看對方,而是麻木地看向巫醫們手里的石碗,里面裝著還在蠕動的子母蠱。 他的樣子完完全全是被佛羅散控制住了,根本無法辨清四周的人影, 只被子母蠱所吸引。 在許延還沒有反應過來時,赫連丞笑了起來,刷地側身脫離了對方的刀鋒之下, 身形一轉立在許延的背后,匕首抵在他的咽喉上,對巫醫命令道:“把蠱蟲給我!” 許延頓時明白了他要做什么,赫然而怒:“你敢——!” 赫連丞不以為然, 手中短刃鋒利,“風水輪流轉啊,你最好不要動,畢竟刀劍無眼,在佛羅散的面前見血了,你知道會是個什么后果。” 許延僵硬起來,他倒不是怕和對方以死相搏,而是怕謝臨澤的佛羅散再度發作。 巫醫上前來,呈上子母蠱,低聲道:“王上,按這種狀況來看,他應該是殘毒沒有清完,在子母蠱的面前,他就是一具服從于佛羅散的傀儡。” 赫連丞單手接過,勾了一下嘴角,饒有興致的目光看向石臺上的男人,“過來。” 許延眼睜睜地謝臨澤下了石臺,在眾多注視中,像是一具提線木偶般向這邊走來。 他上半身赤裸,露出白皙光潔的胸膛,盤踞在身上的張牙舞爪的龍紋,手臂和腹部削薄流暢的肌rou,優美的人魚線隱沒在長袍中。 謝臨澤一步一步地走赫連丞面前停下,臉上神色空洞,北嬈王上下打量他一番,接著興致勃勃地笑道:“你也有這么一天……” 他顯然是記得自己年少時在京城被羞辱過的往事,那簡直是他一輩子里最丟人的時刻,這下罪魁禍首落在手里,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況且能夠令這位不可一世的大昭皇帝對自己馬首是瞻,令他產生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感。 赫連丞頓了數息,想到了法子,嘴角咧開一道惡意的弧度,特意用帶著nongnong口音的漢話開口:“這樣吧,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怎么對我,老子今天就怎么對——” “——鐺!” 那一瞬間他還沉浸在得意的想象中,幾乎看不清發生了什么,面前男人的動作未免太快太出其不意,謝臨澤驟然拿過許延手里的陌刀,自下而上帶起凌厲寒氣,快若雷霆一般鐺地挑飛了他的匕首! 下一刻一切塵埃落定,閃著寒光的陌刀橫在赫連丞的脖頸前,讓四周侍衛相救的動作戛然而止。 石室里死寂一片,謝臨澤淡淡抬眼,瞳孔仍是血色,卻再也不見半分麻木和空洞,他重復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許延看著他,心下松了一口氣。 赫連丞從驚愕中回過神,萬萬沒有料到對方居然沒有被佛羅散控制住,僵硬地咽了一口唾沫,訕訕地笑了起來:“我這、我這不也啥都沒干呢嘛……” 謝臨澤微微瞇起眼睛,他露出這種神色時,總是令人感覺到背脊發涼的危險,“憑你也妄圖來控制我?” 赫連丞看著他眼底濃郁的血色,說話都結巴了,一緊張就不自覺地就冒出了北嬈話,“佛佛佛佛、當心佛羅散,你身體里毒是沒有清干凈的……” 謝臨澤皺起眉,他自然聽不懂北嬈話,“你在說什么?” 許延上前一步,手掌按在他執刀的手上,“讓我來。” 兩個人對視一眼,謝臨澤松開手。 “你說的是真的?”許延淡淡地對赫連丞道,“他身體里的佛羅散沒有除盡?” 赫連丞受制于人當然實話實說,“你沒看來他還是紅眼睛?老子告訴你,你最好放下刀,不然傷到了我可沒人幫你救他,到時候——” 他的話來得及說完,許延驟然橫起一腿,重重踹在他胸膛前,那一腳的威力之重,讓赫連丞當即劃出一道弧線摔了出去,砰地撞開了木門!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侍衛和巫醫們一窩蜂慌亂地圍上前,七手八腳地把北嬈王從地上扶起來。 赫連丞搖晃站起身,劇烈地咳嗽還沒有停就掐著腰用北嬈話破口大罵起來,還頗有沖上和對方打上一架的氣勢。 然而才沖了一步,他就被黑壓壓的巫醫們給按住,連忙查看他身上有沒有受傷,扒開了衣裳,胸膛前紅腫一片,還隱隱泛起青紫,嘰里呱啦地吵著嚷著要給王上治療,一度壓過了赫連丞的罵聲。 一伙侍衛團團圍住謝臨澤和許延,因為沒有得到命令,持著刀劍謹慎地沒有上前,中間兩個人面面相覷。 半晌謝臨澤眨巴眨巴眼:“人在屋檐下,你踹他干什么?” 許延說:“那你還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又靜了數息,謝臨澤忍不住笑了起來,瞄到對面人的神色,把嘴角的笑壓下,悶聲悶氣:“你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不和我商量一聲就把我帶來北嬈?” 他話剛說完,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里,不由一怔,許延根本把這些侍衛們視若無物,用盡全身的力氣抱住懷里的人,聲音落在男人耳畔,帶著太多沉重的感情,最終像是喟嘆般,“我只慶幸你能好好活著……” 謝臨澤窩他懷里,被這一句話擊得潰不成軍,想到眼睛能夠重新見到他的臉,心里涌上萬般滋味,酸澀爬滿胸腔,再多的話都變成了心照不宣。 片刻許延想起對方還光著上身,便松開他,外面寒風涌進屋,謝臨澤脫離了懷抱不由打了一個寒噤,許延替他穿上外袍,系上腰封。 不一時,木門外出現了一個黑甲罩面的武將,侍衛們整齊地讓開,抬起右臂放在胸膛前,行禮齊聲道:“參見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