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臣俯首_分節閱讀_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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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丞強撐著發麻的頭皮,搖搖晃晃地舉起酒壇,嘩啦啦的將案幾上一排瓷碗添滿,取了一碗向對方舉起:“來!繼續!” 謝臨澤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單手提起酒壇仰頭一口氣喝完,接著把壇口向下一扣,沒有落下一滴酒液。 赫連丞簡直目眥欲冽,臉紅脖子粗地不甘落了下風,把那碗放下,抱著酒壇喝了沒兩口,猛地頭一扭,發出一聲干嘔聲,差點吐了出來。 這時他聽到謝臨澤若有若無的笑聲,當即大怒,從地上一躍而起,指著對方憤怒喘著氣道:“你、你他媽的就是個酒袋子投胎!我不跟你比喝酒了!我們北嬈人都是以功夫論長短,你有本事就跟我比比武功!” 季函立刻起身冷道:“你當這里是北嬈蠻夷之地嗎?你面前這位可是大昭的太子殿下!” 謝臨澤抬手,朝他的方向虛虛一阻,對赫連丞吐出一個字:“來。” 赫連丞醉得腦袋沉漲,定了定神,轉頭跟屬下吩咐了幾句,不一時那人送上來一柄鋒利的彎刀,閃著冰冷的寒光。 在座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誠如季函所說,昭德帝和惠瑾皇后鶼鰈情深,恩愛之名遠揚天下,誕下謝臨澤后三宮六院再無所出,這位太子爺金貴至極,若是傷到他半分,那可將是社稷之危。 小輩們都慌了神,“那北嬈人自小善戰,力大無窮,殿下如何是他的對手?” 季函緊緊繃著臉皮,望向高臺上的帝后,兩人卻沒有任何阻止兩人對戰的意思。 朝臣們還來不及呵斥北嬈人不知分寸,赫連丞已經提刀向太子殿下沖了上去。 四起的驚呼聲中,謝臨澤身形微晃,一個虛浮的錯步,讓赫連丞撲了個空,他一面喝酒,一面來到侍衛身前,修長的手指拔出侍衛腰間的長劍。 劍光如若流瀉的星辰,少年倏地回身,眉目霜寒凜冽,鏗鏘一聲響,重重迎上了再度襲來的赫連丞。 謝臨澤掀起唇角,“憑你也敢跟我論輸贏?” 那劍下的力道硬生生壓著赫連丞矮了一頭,對上這位太子殿下居高臨下的眼神,心下大駭,他使上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格開長劍,連退了五六步。 后面幾位北嬈使者連忙去扶他,赫連丞甩開他們,惱羞成怒地朝謝臨澤揮刀砍去! 月色如雪,桃花紛飛,謝臨澤漫不經心地抬手,“好景,好酒,正好讓我可以施展一下上個月才習來的‘剝花’。” 那劍輕輕松松地撞開彎刀,劍尖挑抹間留下一道道殘影,快得不可思議。赫連丞根本看不清他的動作,盲目又狼狽地躲避,想要直接殺過去,卻怎么也無法近其身,只覺得劍影掠過,身上的貂裘袍子在不斷減少,成了一條條碎布,飛散著飄落在地。 不過是數息間,北嬈王子只留一條破破爛爛的單褲,立在寒風中。 夜宴華盞,滿座朝臣權貴,公子王孫笑成一片,北嬈來使臉色鐵青。 謝臨澤在月夜花海下的身影,令無數人不可企及。 他完全醉了,意猶未盡地喝了一口酒,笑不可仰,支劍而立。 青辭端上一碗醒酒湯遞給他,謝臨澤沒有接,而是熟稔地抬起胳膊勾著他的脖子,目光還在看著對面頭暈眼花、大失顏面的赫連丞,在對方再也撐不住一頭栽倒在地后,發出一陣疏狂無羈的大笑聲,就連胸腔也在劇烈顫動。 好戲看完了,他調頭而走,酒壇隨意往后一拋,碎片四處迸濺,酒水在滿地花泥間流淌。 謝臨澤推開季函過來攙扶的手,搖搖晃晃地踏著紛飛的粉瓣走向季六,手指撥了撥他嘴角的碎渣,拖著不情不愿的小公子往外走,道:“走,你還沒有去過東宮吧,帶你去轉轉。” 身后季函的手臂滯在半空,神色一點點變得復雜起來。 北嬈使者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筵席,怒不可遏地朝上面的昭德帝拱手道:“陛下!太子殿下怎么能這般行事……” 接下來來不及說完,昭德帝便輕描淡寫地道:“不過是小孩子的玩鬧而已。” 這邊謝臨澤和季六一前一后遠離了喧囂的夜宴,淌著月色,穿過寂靜的林子,季六覺得對方雖然喝了這么多酒,舉止還算正常,應該沒有醉得太厲害,剛剛放下心來,便見他像是毫無察覺般向前面的水塘走去。 “咦等下……” “嘩啦!!” 季六剛剛出聲,就被三尺高的水花濺了滿臉,謝臨澤竟然一頭栽了進去。 第31章 西山 深夜的宮殿里回蕩著一陣腳步聲,宮女躬身行禮,惠瑾皇后和季家大夫人走進殿中,問道:“太子怎么樣了?” 宮女回道:“殿下無事,只是把殿下拖出水的季小公子著了寒,有些發燒,還沒有醒。” 惠瑾皇后道:“嗯,夜里就讓太子守在邊上,藥熬好了給六公子服下,別再落下病根。” “是。” 惠瑾皇后進寢宮里看了眼,床上躺著頭敷濕巾的季六,謝臨澤正昏昏欲睡地守在床前,她笑了一下,出來時,身邊的季大夫人道:“那穆家的人亦把族里的孩子送進宮了,這事不能再拖了,娘娘,你問過太子殿下心里那個侍讀的人選了嗎?” 惠瑾皇后道:“自然會是咱們家的人。” 季大夫人喜笑顏開,又道:“我那大兒子季函六藝俱佳,能力和見識可都是族里小輩里最出類拔萃的,娘娘您覺得他留在宮中做侍讀合不合適?” 惠瑾皇后想起剛才在殿里看見的那一幕,意味深長地一笑:“這要看太子的心意了。” —— 葉流州聽見有人連聲喚他,模模糊糊地睜開眼,便看見許延陰沉沉的面孔近在咫尺,他整個人驚得連忙向后一縮,才發現剛才離對方的距離有多近,手里還抓著他的袍角。 他一怔,盯著那塊雪白的袍角看了片刻,后知后覺地摸了摸眼睛,“我能看見了。” “周垣的藥真的有效……”他驚喜地抬起頭看向許延,卻見對方眼里寒芒森然。 窗外天光大亮,兩個人衣衫不整地半躺在床榻上,注意到這一點的葉流州默默松開手,發現許延一直在盯著他,清了清喉嚨問:“怎么了?” “你夢見什么了?”許延道。 葉流州心弦一緊,“我是不是說夢話了?” 許延點了點頭,起身下榻,倒了盆水洗漱,淡淡道:“你睡覺的時候一直往我這邊擠,推都推不開,也不覺得熱嗎。” 葉流州顧不得這點,問:“我有說什么奇怪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