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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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嘩嘩。 耳邊忽然好吵,觀慈音捂住頭,他聽見了樓遺月的聲音,還有那顆毒藥的苦味在嘴里蔓延開來。 樓遺月喂給他的那顆藥是毒藥,是讓他生不如死的短命的藥,也是令他上癮的藥,這個癮會讓他陷入幻覺,會被控制,樓遺月用這個藥讓他殺人。 他眼前又死了一個人,他本該痛恨這種血味,可喉嚨忽然好渴,仿佛喝了羊舌香夜的血,樓遺月喂給他的毒藥帶來的苦就能散下去。 巷子外死寂無聲,他攥住羊舌香夜的粉色卷發,起初力道很狠,是要連頭發扯破頭皮把羊舌香夜的頭骨剝離的程度,可他還是感知不到羊舌香夜的生命跡象。 最后他松了力道,鼻尖雪白又圣潔地往上勾勒出溫柔弧度到了眉眼,他眉眼低垂,撫摸這粉色的頭發又柔軟又華美,當真漂亮極了,他俯身,鼻息嗅著死在他面前的羊舌香夜的臉,匕首被他握在掌心。 匕首被他拔了出來,思索半晌又再度被他捅i入羊舌香夜胸膛那個血rou模糊的血窟窿。 噗呲。 噗呲。 他睜大雙眼,下巴微抬,俯視這具漂亮如薔薇花的尸體,他在這種殘忍的動作里莫名有了一種爽利感,這是十年來沒有過的滋味,把生命踩在腳下肆意玩弄的滋味。 因為羊舌香夜的尸體。 和孜孜不絕從尸體里流出的血。 血啊。 恍若神經組織被甜蜜的蜘蛛網所捕獲,觀慈音想起初次拿匕首刺入人類心臟的那個時候了。 那是十年前了。 貧民窟一片火海,一間房屋被數輛豪車沖撞得破損不堪,那些人讓爸爸交出他。 他被爸爸藏進床下,爸爸捂住他的嘴不讓他掙扎,爸爸說不論發生什么都不要出來,他們會抓走他的,他們抓走他會發生可怕的事情。 床下的空間很狹窄,灰撲撲的滿是臟東西,他縮在角落,聽見房間里有爸爸焦急阻攔三個alpha政客不讓他們進來的聲音,爸爸似乎被推搡倒地,還被狠狠地一腳一腳踹著。 他太害怕了,他那年只有十六歲,后頸上獨屬于omega發育期香甜的信息素泄露出來,那三個alpha政客顯然聞到了,他們那樣強大,他們的部下用子彈一發一發射爛這張他和爸爸的床,床破破爛爛,木制的殘骸搖搖欲墜,還有子彈硝煙微散的煙霧。 他再無可逃,他被其中一個alpha政客抓住腳踝從床底抱了起來像商品一樣被觀賞,說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他不要,他拼了命地要逃,他一直在喊爸爸,爸爸額頭滿是血,爸爸被幾個黑西裝的高大男人壓在地面,爸爸聲嘶力竭爬過來救他,說不要帶走他的孩子。 三個alpha政客數槍貫穿他爸爸的頭,在他眼前親眼死掉了,不止如此,頭骨還被政客拿皮鞋踩碎了。 他崩潰地大哭,辱罵政客,男人一巴掌扇他臉上,他倒在地面,顫抖著僅存一點意識要去摸爸爸的尸體,眼前陷入昏迷,再次醒過來是在地下室,只有他一個人,沒有光,沒有聲音,他在饑餓里度過三日后,手指都沒有力氣可以動。 他的身體因為失去力氣控制而長出蛇尾,這是他生來就有的怪物模樣,爸爸活著的時候會保護他不讓這副模樣被別人瞧見,可現在再無可躲,鱗片覆蓋纖細脖頸,冰藍眼珠豎起,他虛弱地半闔睫毛,他要爬起來,爬向地下室的門,他要去找爸爸的尸體。 他的四肢都被鎖鏈鎖住,他要爬起來的時候地下室的門卻開了,光落進來,刺得他一瞬流了眼淚,隨著男人下樓梯朝他走來的皮鞋聲里,三個alpha政客,殺了他爸爸的政客們站在他面前,端詳他的臉。 他們互相交談。 “十六歲了?” “再養兩年?” “養個屁,這種玩意兒留身邊就是禍害,趕緊高價賣出去。” “他有異能,價格可以更高。” “天生一張該當婊子的臉。” “當婊子太屈才了,年歲再長些,二十幾歲的模樣最好,最成熟,撩撥人的風韻就有了,到時候啊在床上就能戰無不勝,不管是死在他身上,還是他的刀下。” “你是說?” “殺手。” “他最適合的不是婊子,是殺手。” 男人撫摸他的臉,“給他洗個澡,衣服不用換,越是干凈的身體,越是臟兮兮的衣服,越吸引人。” 他一口咬斷男人撫摸他臉的手指,骨頭都被尖利的牙齒咬斷,手指落在地面的一剎那在男人的慘叫聲里,他嘴角的血被他抹在手上,一瞬間血水化成一把水刀,他握住刀朝男人心口刺去! 噗呲。 十年前為了自保而刺入心臟的那個聲音瘋魔般在十年后,在這個巷子里,在羊舌香夜的尸體前,觀慈音想起來了當年那個滋味。 是恨。 對人類的恨,和守護人類的信念互相污染糾葛,他腦海錯亂,幾乎分辨不清誰對誰錯。 羊舌香夜的血味愈來愈濃地席卷他的皮膚,仿佛鉆進血管讓他停止了自我意識的思考。 該恨啊。 他的地獄是人類造成的。 觀慈音的眼瞳如同被一層淺粉色的血液冰封住了,眼珠沒有一絲一毫的移動,如精致的玩偶般在寒夜深巷被羊舌香夜窺探著。 仿佛死亡于之而言只是場欺騙觀慈音的游戲,羊舌香夜本該死去的尸體忽然指腹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