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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個小輩貿然插嘴,又出言不遜,青崖卻沒人呵斥他,反而都老神在在地坐著,青崖對此事的態度可見一斑。 郁家主臉上的笑消失了,淡淡道:“魏家的孩子啊。” 魏晉元正義凜然:“是啊,盡管把帳都記在我們魏家頭上。” “不要擴大打擊范圍。”清亮的話音落下,一個青年從門外跨了進來,含笑道,“冤有頭債有主,子不教父之過。郁家主,你只管把帳都記在他爹頭上就是。” 這是個錦衣玉冠的青年人,看著更像是個富家公子,但他背上那柄平平無奇的劍,卻昭示著劍修的身份。 葉澄先是掃了一眼季芳澤和魏晉元,見兩人沒什么大礙,心才算是徹底放下,對著座上眾人行禮道:“弟子見過師尊和諸位師叔。” 他興高采烈地回到家,一抬眼就看到一片雜亂,花折樹倒,連屋子塌了,若不是破云峰的師弟及時告知內情,真的要被嚇死了。 他沒注意到,他看過去的時候,季芳澤僵了一下。等他移開視線,原本一臉冷漠站在那里的青年,悄悄地往魏晉元身后躲了一下。 殿內氣氛一下子便和緩了許多,掌門摸了摸胡子:“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此行可還順利?” 葉澄規規矩矩道:“回稟師尊,弟子已將東西完好帶回。” “弟子想問郁家主幾句話。”得到肯定,葉澄轉身,“芳澤不是第一天待在青崖,當初傷人一事,也過去七八年了。郁家主突然懷疑芳澤殺人吞魂,總有個依據吧?” “郁家主不必拐彎抹角地試探,也別再提那套年紀小修為高的說辭。先不說這多可笑,郁家主在找人上門之前,應該不知道芳澤的具體修為吧,要不然,也不至于派了這點人去。” 連他都不知道好嗎。他們平常形影不離,但凡有動手的時候,都是他上,季芳澤最多也就是布個陣法輔助一下,葉澄甚至都不知道他還會打架! 郁家家主看向葉澄:“短短三年,上百深淵遺子犯案被殺,人間堪稱風聲鶴唳,卻還是不斷有人選擇聽從那個聲音的蠱惑,修行深淵的功法。難道深淵的遺子都是瘋子和傻子嗎?我一直想不明白這個問題。直到我前不久發現了一件事。他們不是傻,不過是癮性難耐,明知是死路,還是忍不住往上踩。” 葉澄卻聽不懂這話:“他們修行深淵功法之前,根本沒有沾過吞魂,哪兒來的成癮性?” 郁家家主平靜道:“他們沾過。所有深淵遺子都沾過,包括你護在身后的那一個。” 他話音落下這一瞬間,季芳澤感覺到滅頂的恐懼從心頭漫上來。他心頭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殺意,哪怕當初葉澄閉關不出,郁繼口出狂言,也不能和此刻相比。好在這些年,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克制幾乎已經成了一種本能。所以他硬生生忍住了,一步也沒動。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現在這場面,他打不贏,就算能打贏,他也不能動手。否則葉澄會怎么想他? 他不想在葉澄心里,真的成了一個嗜殺成性的魔頭。 所以他只能僵直地站在原地,等著鍘刀一點點從頭頂落下來。 郁家主喝了口茶,自顧自說道:“為什么深淵人口始終不多?因為深淵遺子在腹中之時,需要母體的魂魄供養,這是他們的本能,雖然不至于像是吞魂一樣,將母體吞吃殆盡,但孕期本就兇險,再加上魂魄受損,母體堪稱九死一生。故而深淵女子很少有愿意受孕者,深淵才會把主意打到人間女子的身上。而帶有深淵血統的孩子,從生下來,就沾著母親的血債,帶著噬魂的惡癮。只不過這種來自母體的供養,靈海里察覺不到罷了。” “葉小友與他相處甚密,平常他有哪些不同常人的癥狀,想必更為清楚。”郁家主看向高座,輕笑,“我一開始以為青崖不知情,但看諸位這反應,實在叫我大吃一驚。這樣的孽種,你們竟能容他?” 葉澄懵了。他下意識看向臺上諸人。諸位長輩面沉如水,卻也沒反駁。于是葉澄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他過去一直以為,莫盈師叔是單純的難產而死。 這一瞬間葉澄想明白了很多事。 為什么莫凡會逼著芳澤從小“靜心”,其他長輩也不干涉這種明顯過激的手段;為什么已經入道,芳澤夜里還這么怕冷;為什么一向開明的師父,不贊同他與芳澤合籍…… 一片寂靜之中,流霞峰峰主閉了閉眼睛,沙啞的聲音中閃過一絲悲意:“尚在腹中的懵懂稚兒,全憑本能行事,豈能因此就斷定罪行?” 當初莫師妹被救回青崖時,已經是懷孕后期,根本沒辦法去胎。后來莫師妹在生產中死去,他們心中也悲痛萬分。但他們商議過后,還是決定養大季芳澤。因為他們心里清楚,季芳澤什么也不懂,他畢竟是無辜的。只要季芳澤別邁出去不可挽回的那一步,他們就沒想過要殺死季芳澤。這和他是不是葉澄的道侶,沒有半分關系。 “深淵留在人間的遺腹子,可能最多也就那么幾百個,這上百人都忍不了,憑什么他就能忍得住?更憑什么,剛好是他,年輕輕輕,就有如此的修為境界?” 青崖一位峰主沉聲道:“他當初從外歸來,當眾驗過靈海,干干凈凈。” “青崖的莫盈真人當年被深淵魔主所俘。季芳澤在深淵之中,想必也算血統高貴,焉知沒有躲避探查之法?你們如何證明他沒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