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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爻神色平靜,像是聽到一件最尋常不過的小事,只是點點頭, 示意他知道了。 “掌門,你要去嗎?”陸問之也知道自己這話實在是問得很荒唐,便補救道,“就當散散心。” 華爻失笑,搖搖頭:“我去做什么?” 陸問之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想說,但又猶豫該不該開口。華爻沒給他開口的機會:“我累了。問之,你回去吧。” 陸問之頓了一下,終究還是什么也沒說,便告退了。在離開這里之前,陸問之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華爻坐在原位,已經重新將注意力放入星海中。他從星海中借了數顆星子,在演變某個新的星陣,嘴角噙著一絲笑。 陸問之突然就想起陸景林前一陣子的抱怨。 點星門最風度翩翩,如玉君子的掌門華爻,以前其實是個傻乎乎的“星呆子”。 星海自然瑰麗多姿,奧妙無窮,但再怎么美的東西,看多了也會厭倦疲憊。尤其是對修行不久的弟子來說,觀星是件很枯燥乏味的事。但華爻卻是個意外,他對星海極度癡迷,是那種能十幾年都不動彈,一心沉浸于星陣推演的人。只是后面當上掌門,再不能像原來那樣了。 當然,陸景林的原話是,要不是那群過河拆橋的老王八蛋,非把人從星溝溝里挖出來當掌門,也不至于那么倒霉催地遇上天魔主! 華爻剛將自己禁錮在引星海時,陸問之心里滿是憤怒和哀戚。但此刻,看著華爻嘴角的笑,陸問之突然發現,過去那些年圍繞不去的憂郁和沉默,似乎都從華爻身上消失了。 或許,這樣也沒什么不好。如今,再沒有什么負擔和痛苦,掌門又可以重新做自己喜歡的事了。 陸問之離開。 華爻隨意撥弄了幾顆星子,海面上漸漸浮現出一幅情景來,有一點模糊,但也能看清幕中人臉上的輕松和歡喜。 “這么一轉眼,都要成親了。” “好像比在我身邊開心很多啊,臭小子。” 華爻嘟囔了一句,就將這件事拋開,重新沉浸到自己對星圖的演變中去了。 …… 合歡宗流行的普遍價值觀是少做承諾,及時行樂,所以對這種正式的合籍大典,還真沒有多少可參考的經驗。宗主和眾位長老商量了一下,決定怎么有排場怎么來。 七月初七那一日的清晨,合歡宗到處都開滿了紅色的榴花,山路邊,殿堂下,遠遠看上去,整個合歡宗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又像是天邊奪目的云霞。 鸞鳥環繞著宗門飛舞,長長的尾翎在天際劃出美麗的弧度,清鳴伴隨著悅耳的編鐘聲,讓人一聽就忍不住露出歡喜的神色來。 葉澄這次不能躲清閑了,宗主親自把他提過來,讓他站在山門前迎客。 陸問之登上臺階,就看到往常一身素淡的朋友,被打扮成了一根金光閃閃的紅蠟燭,就算是他這樣的厚道人,也忍不住笑出聲。 說實話,葉璃這樣的盛世美顏,就算裹個破麻袋也不怕。只是葉澄平常“高嶺之花”的形象太深入人心,這樣一反差,就格外好玩。 葉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陸問之摸了摸鼻子,笑意還在:“葉兄,恭喜啊。一堂締約,良緣永結。” 葉澄眼中也含了笑,對他拱了拱手:“承君吉言。” …… 葉澄在外迎客,里面也沒閑著。其實早在好多天之前,該布置的東西都已經布置好了,但是宗主對此事極為重視和緊張,眼看著到了當天,又催著弟子們再最后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什么疏漏。 合歡宗將這次合籍的地點定在了望天臺。 到時候,葉澄與季芳澤會在所有賓客的見證下,同叩天地,定下同生共死,不離不棄的誓約。 蘇云落剛剛出現在附近,就有弟子注意到了他。有人攔在他面前,干笑兩聲:“蘇師弟怎么來了?” 蘇云落笑道:“我看大家都忙著,過來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幫上忙的。” 那人連忙笑道:“有啊。我正好要有件事請你幫忙。你過來幫我看看,客人的座位是不是合適?” 說話間,蘇云落就被那人拉著,朝遠離望天臺的方向去了。 自從宗內開始準備合籍事宜,蘇云落就從來沒能真正插上手過。每次他一靠近,所有人都如臨大敵。蘇云落當然知道,為什么這些人會是這個態度。 這幾年下來,他和季芳澤交過幾次手。結果就是合歡宗大多數人,都覺得他一心戀慕葉澄,剛開始處處為難季芳澤,后來又試圖介入其中。 就在合籍前半個月,季芳澤還因為他,和葉澄狠狠吵了一架。 合歡宗的人擔心他因為“心上人”成親而想不開,為此在合籍大典上動手腳,所以處處都防著他,不準他插手具體的事。 蘇云落心中嗤笑。 葉澄以為隔絕了自己,不讓自己提前準備什么“驅魔”的手段,就一切大吉了嗎? 這也未免太蠢了。季芳澤說到底,終究還是人。如果不能當場把季芳澤打成天魔的原型,那那些“驅魔”的手段,又有什么用呢? 季芳澤真正的致命處,就只是他自己的身份而已啊。 蘇云落轉過頭,看向山門的方向。 彌陀宗的人,應該也快到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