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虎嘯關(guān)兵臨城下的困境被解, 懷化將軍做的頭一件事, 就是把季芳澤從他和葉澄的小家里刨出來, 為他準(zhǔn)備了精兵良將，請他立刻啟程回京。

    季芳澤沒有再拒絕。

    今時不同往日，他再留在這里，只怕整個虎嘯關(guān)的官員將領(lǐng)都要提心吊膽。何況，他之前仗著山高水遠(yuǎn), 父皇多次派人叫他回去，都視若罔聞, 這次再不走, 只怕父皇真的能拉下臉, 下令讓人強(qiáng)行抓他回去。

    葉澄卻不能和他一起走。

    榮國來勢洶洶, 真正的硬仗只怕還在后面。葉澄于千軍萬馬中殺了榮國主將，正是在軍中威望極盛之時, 他絕不能在此刻離開。

    葉澄將人送到城門口, 季芳澤心知此事不是葉澄所能控制, 卻還是忍不住問：“你什么時候回京？”

    葉澄笑起來：“這么著急叫我去提親？”

    旁邊的人已經(jīng)知道季芳澤的身份, 為葉澄的大膽心中一驚，卻也不敢多看多聽。

    季芳澤卻不在乎這些，他知道葉澄只是嘴上沒把門，并不真的把他當(dāng)女子附庸看待。相反, 他更在意葉澄那話背后的親昵與含義。他睨了葉澄一眼：“我早已及冠，自然急著娶親。你若回來的太遲，只怕趕不上大選。”

    葉澄連忙拉住人家的手, 對著季芳澤“情深款款”地拋了個媚眼：“憑我和殿下的交情，難道就不能托托關(guān)系，直接進(jìn)門嗎？”

    他那媚眼實(shí)在拋得拙劣，更像是擠眉弄眼，作怪地很，偏偏季芳澤就是吃他這一套。

    “宮中規(guī)矩嚴(yán)明，托關(guān)系這種事……”季芳澤本來要拿一下喬，誰知葉澄突然在他的手背上親了一下。季芳澤手立刻一蜷，輕咳了一聲：“也不是不行。”

    該叮囑的話早就說完了，就算舍不得，也該離開。

    季芳澤上了馬，低下頭，和葉澄四目相對：“我在京中，候葉郎大勝而歸。”

    “必不辱命。”

    *

    戰(zhàn)爭帶來離別和流血，但對于軍中將士，也同樣是建功立業(yè)，封妻蔭子的機(jī)會。

    榮國數(shù)年休養(yǎng)生息，有備而來。這次戰(zhàn)爭的規(guī)模極大，兩國陷入苦戰(zhàn)，有很多人死去，也有很多人活了下來，展示出卓越的軍事天賦，聲名鵲起。

    在戰(zhàn)爭的陰影下，平常坊間言談最流行的志怪傳說，旖旎艷情，都被清掃一空，縱然是在春風(fēng)軟雨的江南，人們最關(guān)心的，也是北疆和榮國的戰(zhàn)況。每一場勝利，每一個英雄，都被人們津津樂道，為大夏的百姓建立起勝利的憧憬和信心。

    葉端瑜的名字無疑是其中最響亮的一個。

    戰(zhàn)無不勝構(gòu)建起他的傳奇，以少勝多，千里奔襲，斬敵將頭顱于千軍萬馬之中。

    一次次的捷報被傳信官通過快馬，穿過一座座城池，傳進(jìn)大夏的政治中心，再飛向大夏的每一塊領(lǐng)土。

    人人都相信，他是上天賜給大夏的又一個將星！

    而朝堂之上的重臣，比起邊關(guān)威名赫赫，聲名鵲起的青年將軍，他們更關(guān)心朝堂上的另一件事。

    在戰(zhàn)爭爆發(fā)后不久，那位從未在人前公開露面的大皇子，突然出現(xiàn)在廷議之上，正式參與到了朝堂議政之中。

    所有人都敏銳地察覺到一種信號，陛下這是想立儲了！

    剛開始，很多人都感到不安。因?yàn)樗麄儙缀醵紱]和這位大皇子接觸過，對這位皇子的品行能力完全沒有了解。但是隨著相處，眾人欣慰地發(fā)現(xiàn)，這位大殿下雖然態(tài)度冷淡了一些，但還是不錯的，平常很勤勉，雖說手腕強(qiáng)硬了一些，不太平和，但非常重視邊疆將士百姓的生活安危，說明還是很有仁心的。

    唯有皇帝心里有點(diǎn)苦。比起那些老懷大慰，認(rèn)定皇位后繼有人的臣子，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他這個平常對誰都愛理不理的大兒子，根本就是惦記著邊關(guān)那個姓葉的小子。

    別說做太子，只怕戰(zhàn)事一歇，馬上就又跟著那姓葉的小子跑了。你說說把兒子到底養(yǎng)大有什么用？！

    季芳澤剛回來的時候，皇帝半句也沒有提他和葉澄的事。因?yàn)樗肋@仗要打挺久，說不好就是三五年。兩人見不著面，葉澄那邊也不好說能不能活下來，完全沒必要和季芳澤火燒火燎地爭執(zhí)。

    一過三年，現(xiàn)在眼看戰(zhàn)爭形勢一片大好，榮國很快就要投降，皇帝不必太憂慮國事，就開始惦記兒子的事了。

    *

    季芳澤沿著九曲回廊，走到亭中：“父皇。”

    “坐。”皇帝拍了拍石凳，“如今戰(zhàn)事已定，再過一陣，邊疆的將領(lǐng)就該返京受賞，阿爹還一直沒有跟你談過葉端瑜的事。”

    季芳澤看著池中沉浮的錦鯉：“兒子喜歡他。”

    皇帝沒好氣：“不必你說，朕也知道。”

    “父皇不同意嗎？”

    皇帝自嘲：“你一心想著他，朕和你娘說不同意，管用嗎？”

    季芳澤沒說話。

    片刻后，皇帝淡淡開口：“朕確實(shí)不贊同這件事。”

    “阿爹并不是想要你娶妻生子，也不怕外面有什么流言蜚語。你自小身體不好，沒享過幾天皇子的福，反而吃過很多苦，阿爹也沒那么貪心，這輩子只盼著你平安快活。”皇帝看向季芳澤，“貍奴，阿爹不同意，是因?yàn)樗@個人心思太重。你自小在惠和大師身邊長大，心思沒那么復(fù)雜，如果他和你玩手段，你絕對玩不過他。你知道他和你九叔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