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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歡_分節閱讀_52

    吳鸞愕然,連替自己分辨的話都說不出口。

    那人依舊義憤,“你說他還要臉不要?仗著是圣上的小舅子就為所欲為。自己是個沒羞沒臊的死斷袖,還巴望著娶柳家的小姐回去做擺設。人家不愿閨女進火坑,他便害柳大人鋃鐺入獄,一家子被趕出御史府。這人心怎能如此歹毒!”

    吳鸞呆立當地,那人搖著頭走了。

    云絕已在空無一人的御史府中巡視了一圈,卻沒什么發現。他輕飄飄地自屋頂落下來,拍了拍吳鸞的肩膀。吳鸞回過神來,臉色灰白,“你回去等我吧,我去趟刑部。”

    此時天已黑透,更夫開始打更報時。吳鸞跑到刑部,卻吃了閉門羹。刑部大門上了鎖,吳鸞拍了半天,才有值夜的過來開門,也是一問三不知。

    吳鸞扭頭又跑到秦崢的府上,一通砸門,待門房開門,他便連推帶搡的沖了進去,唬得門房在后面跟著追,“國舅爺留步,且容小的進去先通報一聲。”

    吳鸞熟門熟路跑到秦崢的房間,推門就進。那兩口子正在床上膩乎,猛然進來一個人,嚇得秦崢差點兒從床上跌下來。戚明珠一躍而起,伸手摘下墻上掛的龍泉寶劍。

    吳鸞一手捂眼,一手前伸,“鴻瑄,讓你媳婦先把衣裳穿上。”

    戚明珠這才發現自己只穿著單薄寢衣,一聲驚呼,扔了長劍鉆進被窩。

    秦崢趕忙安慰自家媳婦,“不怕,不怕,他是斷袖。看了也不算數的。”

    “斷袖?”戚明珠驚問。

    女人的腦子就是比較奇特,此情此景,她首先想到的問題竟然是:“既是斷袖,那怎么會去繡莊會繡娘?”

    秦崢一臉呆滯,冷汗都冒了出來,“他,他,他這不是剛斷了沒多久,之前還好著呢,說斷他就斷了。”

    戚明珠一腳將秦崢踹下床,“你當我是傻子么?還敢唬我!”

    前一秒還柔情蜜意的兩口子,此刻上演了全武行,秦崢被戚明珠攆得繞著桌子跑,氣喘吁吁道:“娘子,咱商量一下能不能不打臉,為夫明早還要去刑部點卯”。

    吳鸞扎著手幫不上忙,拉哪邊的偏手都不合適,更何況他跟秦崢加一塊兒也不是戚明珠的對手,干喊了兩嗓子,“別打了,傷和氣!”也沒人理他,無奈下只能退到屋外。

    屋內秦崢陣陣凄厲的慘叫,讓人不忍卒聞。

    第46章 柳家獲罪

    戚明珠打累了, 才把鼻青臉腫的秦崢放出來。秦崢哀嘆,“晏清,你可是害死我了。”

    屋內扔出一件外裳, 兜頭罩在秦崢腦袋上, 戚明珠喝道:“把衣裳穿上,別讓那斷袖占了你的便宜去。”

    秦崢手忙腳亂地將衣服套上, 不忘跟媳婦表忠心,“娘子, 我的整個人, 從身到心都是屬于你的。”

    “滾!”屋內一聲爆喝。

    秦崢拉著吳鸞腳不沾地地跑到了書房。

    吳鸞揪著秦崢急問:“柳家出什么事兒了?”

    秦崢反過來抱怨, “你這兩天去哪兒了?出了這么大的事兒也不見你的人影,都說是你怕惹上干系,所以躲起來了。你跟我說實話, 是不是提前得到什么風聲,所以避不見人?”

    “我,我躲個什么?我是真不知道啊!”吳鸞有口難辯。

    秦崢拍拍吳鸞肩膀,“不過你不出面也好, 這事兒你也管不了的。幸虧你運氣好,早幾天便跟柳家解除了婚約,所以柳家的事兒也牽連不上你。所以說啊, 傻人有傻福,本來我還納悶你怎么突然就斷袖了,如今看來,斷得正是時候。”

    “我不是怕受牽連才斷袖的。” 吳鸞急得要上房, “鴻瑄你快告訴我,究竟出什么事兒了。”

    “太子年滿六歲,要移宮入住東宮。圣上嫌東宮陳舊,便下令修繕,并且還要擴建東宮。昨日早朝時柳琛當堂上奏,指責圣上為太子擴建東宮逾越了祖制,過于鋪張。”

    “柳御史不是一向如此嗎?”吳鸞不解,“以前他還參過我,說我生活奢靡,說圣上和我jiejie對我疏于管教,太過縱容。這朝里上到皇親嬪妃,下到文武百官,有幾個沒被他數落過的?他身為御史言官,不正是做這個的嗎?”

    “話是這么說的,可當時圣上臉面上有點兒掛不住。圣上看重太子,這也是世人皆知的。你也知道,宮里是非多,很多人一直對圣上這么早就立你外甥做太子頗有微詞,所以圣上也是想借擴建東宮來樹立太子的威望和地位。滿朝文武都知道圣上的心思,齊齊夸獎太子聰敏好學,理應擴建東宮,讓太子及早入住。”

    “就為這件事就把柳府封了?”吳鸞覺得不可思議。

    “圣上是圣明之君,不會為了幾句話治罪。”秦崢沖皇宮的方向拱拱手,“可是偏偏你那前老丈人沒完沒了,梗著脖子搬出一大堆圣人的道理,什么“克勤于邦,克儉于家”,“歷覽前賢國與家,成由勤儉敗由奢”,又說圣上太過寵溺太子。長此以往,易使太子驕奢頑劣,難以勝任儲君之位。這樣嬌生慣養出的儲君,將來即便繼承大統,也難保江山穩固。”

    吳鸞聽得一身冷汗,搓著手道:“這……這話當真是柳御史說的?”

    秦崢嘆氣,“我還能騙你不成?儲君是國本,柳琛卻當面指摘,圣上能不氣惱么?還牽扯上大周的成敗,江山穩固,圣上的臉是紅了又黑,黑了又紅,頭頂都能冒出煙來。當堂就判了柳琛一個大逆不道,狂悖不敬的罪名,說他這是罪在誅心。命人將其剝衣除冠,押入大牢。”

    “可還有回旋的余地?朝堂之上就沒有人替柳琛說幾句話么?”吳鸞白著臉問。

    “有那么一兩個人剛哆哆嗦嗦地站出來想勸慰幾句,皇上盛怒下說了,誰替柳琛求情,便做同罪論處。結果那兩個人又退回去了。”秦崢斜著眼睛看了吳鸞一眼,“晏清,你也千萬別蹚這個渾水。”

    “那我也不能坐視不理啊?”吳鸞急道,“他差點兒成了我老丈人,總是一家人的情分,我好歹不能看著他們家就這樣倒了!”

    “不是‘差點兒’么?那就不是你老丈人。”秦崢拍拍吳鸞,“如今親也退了,你跟柳家再無干系。你也知道,最近這些日子,圣上心情不大好,你可得遠離著些,千萬別往前湊合,去捅這個馬蜂窩。”

    吳鸞跺腳,“柳家對我來說不一樣的。如今柳府大門上貼了封條,你可知道現如今柳御史和柳家什么情況?”

    秦崢神色凝重,“我聽聞柳琛如今押在刑部大牢里,是判了斬監侯的。御史府被封,家產充公,柳家人被攆出了柳府,不知住在何處。倒是柳琛的兒子柳亦儒,從昨日起一直跪在皇宮門口,替父求情。”

    吳鸞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差點兒栽倒在地上。

    柳亦儒在宮門口已經跪了兩日,衣裳單薄,水米未進。他身上一無官職,二無爵位,因此壓根進不了皇宮,只能跪在宮門外。

    白日里上朝的百官經過他身邊,有的當做沒看見,有的指指點點,平日與柳琛關系不錯的也只是勸一句,“回去吧,跪在這里也是沒用的。”

    柳亦儒抬起頭,“世伯,家父入獄,還望世伯在圣上面前說句話,亦儒愿替父受罰。”

    圣上正在氣頭上,誰又敢來趟這渾水。于是勸慰的人也只能搖頭嘆息著離開。

    吳鸞趕到皇宮時已是二更天,偌大的宮門前,一個形單影只的身影直挺挺地跪在空地上。

    吳鸞胸口一疼,叫著他的名字跑過去,“亦儒!”

    柳亦儒面無表情,仿佛沒聽見一樣。他神色憔悴,嘴唇都是皸裂的。

    吳鸞單膝跪地,拉起柳亦儒的手,他的手冰塊兒一樣的冷。吳鸞下意識地雙手搓著柳亦儒的手,好像年少時兩個人一起打雪仗,柳亦儒手凍得跟蘿卜一樣,他也是這樣為他搓手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