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光瞥了祂一眼，迅速往旁邊挪了挪，涇渭分明。

    出來只是為了方便說事也方便動手，又不是談情說愛。

    他開門見山，“答案很簡單，人會變。”

    “你有極為漫長的生命，人在某一瞬間產(chǎn)生的感情，以你的時間來度量，來假設(shè)，可能已經(jīng)接近于無限了。”

    “可以用不變來形容。”

    “用不變?nèi)ズ饬孔兪呛苡薮赖男袨椋瑯樱宰內(nèi)ゴy不變也極度狂妄。”

    李明光晃著腿，“狂妄的事情我已經(jīng)做過了，也正是因為做過那種事，我才會坐在這里和你交談，而不是選擇把你抹除，不死不休。”

    “但我能夠分清楚兩者的區(qū)別，只是特例。”他毫不掩飾自大，“你的話，我奉勸一句，最好別做蠢事。”

    畢竟布里米爾已經(jīng)夠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塔靈：這還沒進門呢你就蹬鼻子上臉

    布里米爾：酸.jpg

    第86章 只是如果

    不管從外表來看布里米爾再怎么像人, 祂都是和人完全不同的生物。

    從最初遇見開始，李明光就已經(jīng)很清楚這一點了——他遇見布里米爾的時候, 布里米爾還是類似光團的不明物。

    是看見他, 在聽他說有人這一概念，并展示了各種各樣的人的樣子之后, 布里米爾才有了人的形態(tài)。

    最初，布里米爾變成人的樣子，只是為了方便交流而已。

    站在人的角度，用人對萬事萬物的認知去界定和他完全是兩種存在的布里米爾，李明光認為這種行為相當(dāng)失禮。

    所以他才會說自己做了狂妄的事。

    “怎么說呢……”他絞盡腦汁, 試圖讓布里米爾理解起來不那么費力, “嚴格意義上來看，我是低等生物，能成長到這個程度, 是一種相當(dāng)機緣巧合的變異。”

    布里米爾不明所以，“低等？”

    祂印象里李明光從來沒有這樣形容過自己。法師向來都是驕傲自信、甚至有點趾高氣昂的, 以至于布里米爾一時不是很能將他和這個詞聯(lián)系到一起。

    李明光點頭, 刻意咬了重音，“是，低等。”

    不是為了使布里米爾放棄而故意貶低, 他的確是這樣認為的。

    “普通的人類, 很少能活過一百年。”李明光神色淡淡，朝創(chuàng)世神陳述了這樣一個事實，“但卓越的法師至少可以活數(shù)千年, 把自己做成巫妖，只要命匣不毀滅，甚至能無限接近于永生。”

    可他是卓越的法師，不僅如此，他還擁有極為強大，能夠跨越世界的精神力量。

    他是那些甚至讓祂懶得看一眼的普通人絕不能等同的獨一無二的存在。

    布里米爾無法理解。

    祂想要開口，卻見對方豎起食指，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安靜，讓我說完。”

    以前他科普那些故事的時候也是這樣，布里米爾突然想起過去，默默閉上了嘴。

    忽略祂無法理解的那些話，此刻的相處已經(jīng)算是難得。

    “但是精靈，哪怕生下來之后什么都不做也能活上好幾百年。巨龍更是可怕，光是成年就要花上一千年以上。”他想起自己在這個世界見過的種族，“我說的還不包括那些深淵的惡魔、擁有神圣這一屬性的各種元靈……”

    “以及神——也就是我面前的你。”

    李明光攤開手掌，提起布里米爾的時候，他沒有扭頭去看布里米爾，而是在透過自己的指縫去看漏進來的陽光。

    比起已經(jīng)不自覺帶上緊張、如臨大敵的創(chuàng)世神，他態(tài)度簡直閑散得不像樣。

    “我為什么要說這個？因為我想告訴你，物種不同，觀點不同。就是這么簡單。”

    他從天臺邊緣一躍而起，差點嚇得布里米爾以為他要當(dāng)場跳下去。

    盡管深知就算跳下去他也不會發(fā)生什么，創(chuàng)世神還是不由自主升起了一種名為緊張的情緒。

    “和人相比，我例舉的都算是高等物種。”李明光起來抻了個懶腰，隨即重新坐下，“你別急著否認——精靈想要殺死一個人類很簡單，對巨龍、惡魔那樣的存在來說，人類的城池也不過是打發(fā)時間的玩具。”

    “至于神？你是怎么看待人的呢？布里米爾。”

    布里米爾終于找到機會開口，“你絕不是這樣……”

    李明光直接給祂腦袋上來了一下，“注意審題，不是問你怎么看我，是問你怎么看人。”

    “不是個體，是群體。”

    無法回答。

    明明是很簡單的問題，布里米爾卻說不出口。哪怕祂已經(jīng)完全接受了自己那幾個碎片的記憶，也沒有辦法給出一個較為確切的答案。

    哪怕是和人類接觸較多的莫比斯，對人這一物種的概念，也只是里面偶爾會出現(xiàn)讓龍為之側(cè)目的存在的弱小種族而已。

    “猜到了。”李明光半點不意外，“你問我螞蟻到底是怎么樣的種族，我肯定也沒有什么印象，最多就只有勤勞團結(jié)四個字。”

    “……這就是你說的低等和高等嗎？”布里米爾若有所思。

    看來祂用心聽了。

    能用心聽，說明其實也不是那么無可救藥。

    李明光感到些許安慰，沖祂點點頭道：“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對于你來說，人確實是低等種族，你和人之間有天然的、不可逾越的鴻溝。”他承認得相當(dāng)爽快，“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先天差距在那里，就算再怎么尋求變強的路徑、發(fā)展自己，還是沒有改變既定的種族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