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淞碼頭是怎麼回事？”王詰實好奇地問：“連官廠的貨都敢扣押？”

    “青云幫自詡那是他們的地盤，甭管官府，就是天王老子的貨，也要繳收保管費才肯放行。”常燕衡臉se微沉，唇邊浮起冷意。

    翁云緒道：“青云幫老幫頭王庭耀倒從不與官府紛爭，年初時王庭耀退了，新接位是他兒子王金龍，愣頭青一個，戾氣極重，爭搶碼頭擴張地盤無惡不作，惹得人人怕他，現竟連官府也不放眼里了？”

    “不放眼里？”常燕衡嗓音清肅：“我讓他放進眼里就是。”

    一片笑嘆怨埋聲音傳來。

    “認真的麼？”王詰實的胳臂搭著樓梯卷云狀收頭扶手，朝太太們的方向呶呶嘴。

    常燕衡接過傭仆手中的咖啡，淡道：“我甚麼時候玩笑過！”

    “打算甚麼時候結婚？”王詰實接著追問：“你也老大不小！”

    常燕衡抿口咖啡：“她歲數還小，再給兩年自由，就箍住翅膀不允亂飛了。”

    王詰實噗嗤嗤大笑起來：“這麼感x的話，還是首次從你這里聽到，若那時你能如此，余曼麗何至”驚覺止言，卻打量他的臉se。

    常燕衡神情平靜，并無甚麼反應。

    陸長友搖晃著高腳杯兒里的流紅，一直在聽，突然cha話進來：“余曼麗前日回的上海。”

    “她回來了？”王詰實吃了一驚：“你從哪里聽說的？”

    陸長友鼻里哼哧：“我還需聽說！與她鄰里為伍，回來個大活人豈能不曉？原要邀她來給你們個surprise，哪想水土不服病了，只得算罷！”

    “她那時和個英國公爵打得火熱，那洋人沒跟來？”

    陸長友道：“聽她姆媽說分了！”

    男人聊起八卦的勁頭，多數時候并不輸nv人，更何況聊的還是余曼麗。

    常燕衡卻沒甚麼興趣，他去續了杯咖啡，邊喝邊朝馮梔走去。

    王太太眼尖先看見他，笑問：“你要上場子來把麼？”其它三個朝他點頭喊常先生，馮梔自顧盯著手里的牌。

    “不用，你們繼續。”他微笑著站到馮梔身后看牌，她應是贏過一把，后面卻輸了，手邊僅有幾塊銅板疊著。

    不動聲se地抬手在馮梔的紅貳牌點點，馮梔ch0u出扔了，張太太m0了張黑捌，在手里掂了半晌，還是亮出來，他見馮梔心不在焉的樣子，俯首低道：“快拿。”

    馮梔這才拿過來，再看了看紙牌，往桌上一攤：“胡了！”

    王太太瞪眼笑起來：“要命了，不帶這樣玩的。”

    常燕衡笑道：“我們還有旁事，不得不先走一步。”

    馮梔聽他說這話，連忙站起身，又說了會話兒方得以脫身出來。

    天已是大黑，空氣微涼，野螢在梧桐葉間流連，一閃一閃若兒時的舊夢。

    馮梔沒有說話，她邊走邊摳掉指甲蓋上的假鉆。

    兩人坐進車里，常燕衡看看腕表，微笑道：“時辰還早，想去哪里我陪你！”

    馮梔搖搖頭：“今出來時被阿媽們看見了，得早些回去。”

    常燕衡低“嗯”了聲，想想朝司機道：“去佘山！”

    馮梔驚睜起雙目，開過去沒一兩個小時難到，拒絕的話到舌尖又咽了回去，說了也是徒勞，就順著他罷。

    靠著車窗扭頭往外看，夜上海繁華熱鬧，霓虹迷離、燈火闌珊，站街的娼妓搔首弄姿，夜宵小販煙氣升騰，行客腳步匆匆從乞丐跪膝前過，她想月梅大抵正站在大世界的戲臺上，唱著梅蘭梅蘭我ai你，臺沿的花籃堆得像佘山般高罷！苑芳要麼又去稻香村買小食賺跑腿錢，要麼正受師兄姐的打罵；姆媽和阿媽們定在賭長牌，為了一張兩張門子爭吵個不休，周希圣或許坐在桌前安靜的看書，疲倦了抬起頭，透過扇牖看見常府黑紅瓦坡屋頂和天窗，那天窗定是黯淡模糊的，因為她此時在這里。

    所有的光怪陸離都在搖搖晃晃中趨于黑暗，馮梔倏得從安靜中驚醒過來，車子停在半山腰間，她不知甚麼時候縮在常二爺溫暖寬厚的懷抱里，司機不曉哪里去了，車內也沒亮燈，她掙扎著要起身，常二爺沉穩的呼x1，吹動她額前的流海，聽他輕笑說：“阿梔，你看窗外！”

    她懵懂地隨他所指望去，天地之間，一片星海！本文將在ROU加shU加wU點X加Y加Z（去掉加就是網址）最快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