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眼，李瑞希低聲道：“秦隊，你們每天訓練幾個小時啊？”

    “不一定，”頓了頓，難得補充一句，“看隊里的訓練安排，基本每天都要訓練半天。”

    “早上幾點起床？”

    “五六點。”

    “晚上幾點睡覺啊？”

    “不一定。”

    晚餐之后他一般安排一個小時的訓練，不是出警就是訓練。

    但他們這行行內有話叫作“一半一半”，做什么都是一半。

    吃飯吃一半，睡覺睡一半，洗澡洗一半，訓練訓一半，甚至上廁所也上一半。

    鈴聲一響不管你干什么就得出警。

    白天45秒，晚上1分鐘。

    這時間你收拾不好，就趕不上車。

    遇到忙的時候一天出警七八次，累的半死不活，睡覺時間都沒有。

    秦烈睨她，“怎么？對消防生活這么感興趣？你也想當消防員？”

    李瑞希戳著沙拉，竟然認真地考慮了一下，“你們這里招女消防員？”

    秦烈不理她，他吃飯快，這是部隊訓練出來的，這里哪個男人不是狼吞虎咽？

    就她慢慢夾一口放進嘴里，又慢慢夾一口，吃的跟這盤水果沙拉是1984年的一樣。

    秦烈揪了個葡萄扔嘴里，一旁視線刷刷刷射過來。

    江闖那群人竟敢用譴責的眼神盯著他。

    他眉頭一擰，這幫人竟然反常的不怕，眼神中還隱隱夾雜著鄙視。

    李瑞希剛吃完水果沙拉，忽而桌子上一響，多了盤葡萄。

    兩串紫紅的葡萄乖乖躺在盤子里，對她招手。

    她愣了一下。

    江闖和范立新幾人沖她笑，“李小姐，某些人不讓你吃，你吃我們的吧！”

    啊？李瑞希愣愣地看向秦烈，卻見后者緊皺眉頭。

    這幫人在某人發火之前，蹭的跑了。

    秦烈簡直火大，這位李小姐每次出現都能讓這幫隊員腦子秀逗。魅力簡直驚人。

    譴責他不憐香惜玉？他說了不讓她吃嗎？竟然把葡萄扔來打他的臉，很好，今晚的休息時間加一次消防演習。

    李瑞希被可愛到了，可她吃得飽飽的，哪來的肚子吃下這兩串葡萄？

    而且在這種地方，每個人盤子里都一粒米不剩，浪費可恥。

    她苦惱，“秦隊，分你一串吧？”

    秦烈嫌棄：“自己吃！可別辜負了他們的好意！”

    端盤子要走。

    衣服被人拉住，回頭，她又像上次一樣，細嫩的手指摳著他的衣服，別看力氣小，卻甩都甩不開。

    周圍的隊員有偷笑的，有偷看的，全都盯著這邊。

    秦烈差點繃不住臉，他長這么大就沒遇到過這么嚴重的個人危機。

    “給老子放開！”

    李瑞希端端正正坐著，像個解不出問題就耍賴的小學生，愁容滿臉地盯著葡萄。

    “秦隊，你要不陪我吃我就去告你狀。”

    “我有什么讓你告的？”壓低聲音，千萬不能讓人聽了去，這是丟面子的大事。

    “浪費糧食，浪費國家財產。”

    秦烈咬牙，氣得把盤子一扔，敞開腿坐下，揪她盤子里的葡萄。

    去后廚幫忙又折回的隊員們，一回來就看到他們的隊長在揪人家李小姐的葡萄。

    第14章

    中午是中隊的午休時間，李瑞希無意中碰到江闖，感謝了他們的葡萄，又問候幾句，把小江闖又弄得不好意思了。

    江闖回去時被大家拉著一通詢問，以前只聽說李小姐這個人，第一次看到本人，才知道江闖沒有夸大，李小姐確實很漂亮，小潘疑惑了一下，“你們沒覺得她有點眼熟？”

    江闖想起來了，“對了，李小姐是主播，我問過她了，她在這個平臺上直播……”

    他把信息給隊友看，小潘當即驚道：“我知道，我就說她眼熟，我看過她一張照片，不過那張照片是她大學時候拍的，沒有現在漂亮，哎呀，你們打游戲時都沒看過直播？”

    幾個隊員紛紛搖頭，也就周末玩手機寬松點，平常秦隊心情不好就收手機，訓練時間都不夠，天天出警，哪來的時間看游戲直播？

    小潘是個游戲迷，一有空就打《一級戒嚴》，給大家科普：“她是平臺榜上有名的主播，每次直播粉絲送禮物都送很多錢，而且她游戲玩得好，技術很強的。”

    他偷偷用備用手機調出李瑞希往期的游戲視頻，宿舍里的人圍在一起，越看越驚訝。

    “女孩子這么會打游戲，太厲害了！”

    “李小姐唱歌還很好聽呢！”

    “長得漂亮還有名，人溫柔體貼又大氣，就這樣我們秦隊還有什么不滿足的？竟然還搶人家葡萄吃！！”小隊員們氣呼呼地為李小姐打抱不平。

    程東嘖嘖兩聲，“咱們秦隊這樣不行啊，女孩子就是要寵著的，跟你們說交了女朋友就要把女朋友捧在手心，我們這一行本來假期就少，都沒時間陪人家，再不體貼，就做好打光棍的準備吧！”

    大家受教了。

    準備以后都這樣干，絕對不能跟秦隊一樣狗，一把年紀了連個嫂子都沒給他們找。

    熹微的攝影師為消防隊拍攝了119消防日的宣傳素材，今年起公司一直在做此類正能量的活動，前幾天嚴蜜她們還為滯銷的果農免費賣水果，幫助受災的蔬菜農賣蔬菜之類的，李瑞希沒事就跟韓小喬的經紀人聊了幾句，正聽對方抱怨直播難做，忽而刺耳的電鈴響起，幾乎是瞬間，推門聲傳來，二樓傳出急促的跑步聲，李瑞希還沒反應過來呢，秦烈就拎著外套和帽子沖出來，跳進消防車，說實話，他這人滿身都是不正經的氣質，看著就不像是能好好穿衣服的人，偏偏穿的是板正的服裝，做的是再正經不過的工作，莫名有種反差感。

    攝影師急忙跟出來，汗都下來了，李瑞希跑過去，“拍到了嗎？”

    “拍到是拍到了，就是他們速度太快了，哎呦喂，說是白天45秒內出警，這哪有45秒。”

    睡一半被這么刺耳的鈴聲叫醒，如果是李瑞希的話，估計得得心臟病。

    說話間，秦烈猛地關了車門，消防車呼嘯而出。

    “怎么了？”

    韓小喬拿著手機走過來，“好像是家具城著火了，就永安路那家，小視頻網站都有人發了，這火燒的蠻大的。”

    視頻上火勢很大，濃煙滾滾，燒到這個程度才報警嗎？

    “這應該燒了不短時間吧？”

    “主要是易燃物多。”李瑞希去過這個家具城，現在用的電腦桌就是在那買的，像家具城這種地方，易燃物多，通風好，一旦著火就是致命的，“希望他們沒事。”

    攝影師想留下來拍他們出警回來的畫面，說那樣的情景更令人動容。

    李瑞希和韓小喬先回去了，小視頻網站一直有人發火災現場的情況，李瑞希一直在刷，還好下午火勢控制住了，其中有個小視頻里，有秦烈的背影，她刷了好幾次。

    新橋中隊出警回來已是天黑以后的事，晚飯后秦烈臨時加了消防演習，隊員叫苦不迭。

    唐江掃了眼隊員的慘狀，直嘆氣，“聽現場錄像的說，這次事故是消防設施檢查不到位？我知道你有火氣，防和消不一家，每次出事不明真相的群眾就怪消防員，其實那關咱們什么事？咱們負責滅火，防火的那幫人工作不到位，死傷的都是咱一線隊員。”

    秦烈暴躁地掐著腰，今天有幾個專職消防員受傷，現在正在醫院躺著，這次的火災本可以避免的，結果現場要什么沒什么，消防栓都不好使，這幫孫子真是膽大包天。他冷笑著：“就怪我們命賤，等調查結果出來，我跟那幫孫子沒完！”

    唐江拍他肩膀，“行了，他們也怪累的，放他們回去歇歇，你也歇歇。”

    秦烈黑著臉甩開他，又訓了一次，心里的火氣才滅了幾分，簡單洗漱一下回寢室躺下翻手機。

    他微信不太用，絕大部分人都被他屏蔽了，嫌煩。

    她那兩條朋友圈就顯得格外顯眼了。

    點開李瑞希的錄歌照，戴著粉色耳機看著很乖，顏正條順，笑容燦爛，穿一條煙灰色的裙子，裙子到膝蓋上面，一雙腿又長又直，他不免想到她今天那裝扮，不得不承認，她很適合穿裙子。

    再下面那條，拍的是他們的消防隊，配文是什么鬼？圍觀消防員哥哥？

    還哥哥，你這哥哥倒是挺多的。

    向興還在下面評論，秦烈嗤了聲，向興這人一向沒腦子，他跟李瑞希認識才幾天，就來探親？再說了就是真談了，那人也不能隨隨便便進消防隊，以為這是什么地方呢。

    從新橋中隊回來，李瑞希不止一次想起這個地方，那地方真神奇，把一群血氣方剛的小伙子，訓練成錚錚鐵骨的男子漢，也把他打造成這般冷硬卻又百毒不侵的模樣，是什么讓他選擇當一名消防員，愿意為了國家人民不顧一切，愿意把生命放在腦后？她其實挺想問問他的。

    之后，她一直為上節目做準備。

    打游戲時提到錄制節目的事，直播間不少人給她出謀劃策，還問她節目播出時間。

    因為節目是為購物節準備的，就在購物節前夕播出，基本不會變，她便跟粉絲說了。

    —希瑞，我訂好鬧鐘看你上節目。

    —出息了，我家主播終于也露臉了。

    —我還不知道希瑞長什么樣兒呢，主播主播，你一定要加油啊，我要聽你唱歌。

    —姐妹們去節目官網留言，有什么要求可以留言呀，我們家希瑞肯定會緊張，去求主持人照顧一下我們希瑞。

    —主播別緊張哦，大不了整段垮掉。

    李瑞希今天下播時才十點不到，她拿起手機猶豫片刻，清清嗓子，給秦烈發了個語音過去。

    那邊秦烈沒睡，瞇著眼看手機，看到美少女頭像置頂，蹙眉點開語音。

    “秦隊，晚安哦~~”

    這就是一句普通的晚安，可李瑞希說話本就有點本地人的軟，偶爾說快時像是在撒嬌，明明沒什么，可從她嘴里說出來就是有種難言的纏綿，仿佛隔著屏幕都在勾人。

    秦烈差點從床上掉下來，對這人的聲音第一次有了清楚的認識。他不理她。

    又一條發來了：“秦烈，睡了嗎？”

    嘖！竟然喊他名字，還叫得跟什么似的，他名字冷硬，一般人叫出來都顯得沉，也就她有本事，尾音還上揚，抖了幾聲，既嬌又柔，偏偏還不刻意，那程度拿捏的簡直讓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