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道友的意思是，正玄道煉化清氣的本質，與‘種子’偏濁氣的性質有沖突？”

    “有賴‘小劍圣’的配合，在下通過卓醫神的秘法檢查過其體內的種子，結合之前的調查，初步判定出它是如何成長起來。”

    陳丹陽與荀天棄相對而坐，前者執黑，后者執白，許必安在二人身側觀棋，做著斟茶倒水的工作。

    如今距離陳丹陽將《大九天玄妙生息典》的復刻版送給荀天棄，已經過去了五天。

    得知《九天典》與東天門的根本大法或有極深的淵源之后，荀天棄第二天就找上陳丹陽，提出自己的一個要求——他要親自看看“種子”到底是怎么樣的。

    雖然他曾經和卓不平探討過類似的問題，可那時是卓不平說，他聽，而且他實際上本無見過“種子”的模樣，更別說分析其屬性。

    陳丹陽聽后，頓時點頭，許必安也十分配合——如此看來，此人肯定是從自己師父口中聽到不少性命攸關的情報。

    然后就是三天的閉關，深入研究。荀天棄和梁宮其實對鬼宗弟子的“種子計劃”非常感興趣，只是礙于無法隨便探查武者的丹田，才暫時把此事放到一邊。現在有個“病人”愿意配合，他們自然欣然笑納。

    像這樣既能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又能順路完成一宗雙方皆有好處的交易的事情，可不是天天都會遇到的啊！

    在分析種子這個問題上，出力最多的那個人自然是充當“前輩高人”的梁宮，荀天棄只是在一旁做副手，敲出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

    經此研究，梁宮基本能夠確認，小世界的現狀是整個鬼宗的布局，而非一群頂多只有筑基后期的魔修折騰出來的。

    他不是不相信世上有天才的存在，但是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完成跨境界的研究。“種子”當中的許多內涵，只有達到天梯境才能接觸到，而且還得達到天梯五重以上才可以。打死他也不相信，這只是筑基境的魔修搗弄出來的！

    荀天棄捻起一枚白子，將梁宮跟他說的話修飾一番再道出：“武者所修的是自身的血氣，通過外界的妖獸血rou或天材地寶補充能量，對天地間的元氣需求不大。而且武者是以血氣為主、元氣為輔，不像是正玄道只要清氣，邪魔道只練濁氣，追求的是清濁二氣的平衡。”

    所以在小世界其實只有“天地元氣”這一說法，并未細分清氣和濁氣，于武者而言，他們完全不知元氣還有清濁之分。

    “種子其實就是一個吸納并儲存元氣的存在，它如同一塊磁鐵，不斷吸引著游離的鐵屑、亦即是天地元氣。”

    “凡人無法修煉，是因為他們的體質無法留下元氣，單憑血氣，是無法沖開天人界限。多了一個‘種子’，他們反倒是可以留下元氣，因此才能練武。”

    “不過，也僅限于武道。因為種子本身就是不分清濁地吸納，并且幫助宿主平衡清濁之氣。但是，亦正因為其平衡，身懷種子的人不可能修煉正玄道或邪魔道的功法。如果強行修煉，最終只會導致體內元氣失衡，發生沖突，輕則成為廢人，重則性命不保。”

    說到這里荀天棄忍不住頓了頓。

    當初梁宮告訴他這一點的時候，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混沌之體”。被種下種子的小世界武者，在吸納元氣方面，約等于一個弱化版的混沌之體。他隨即生出的第二個念頭是“如果他們修煉的是《大諸天總經》，是否就無需擔心會爆體？”

    因自己的研究結果而感到心驚rou跳的梁宮當時是這樣回答的：【被種子改造的武者的確與混沌之體有相似之處，理論上他們的確可以修煉《大諸天總經》。但問題是，種子本身存在的意義并非為了讓宿主更順利地登頂，而是將宿主當作養料，將他們獻祭。】

    說句大實話，梁宮有些懷疑，這里面是否有滅世殿度厄尊者的插手。畢竟，無論是依據原著的描述，抑或是血螭尊者的記憶，度厄尊者堪稱為元明大世界人體研究第一人。

    此人專門收集清靈之體和混沌之體，或培養、或摧殘了一批批正邪兩道的修士，表面上是為了魔化玄修，為邪魔道的魔化世界計劃出力，實際上他還有另一個更深層次的目的——將兩種特殊體質融為一體并轉移到自己身上。

    原著中，主角打通了何寅風這個可憐又可恨的BOSS之后，度厄尊者的計劃隨即暴露出一部分。可惜，作者就在這個時候坑掉了，梁宮也不曉得度厄尊者為了完成自己的野心究竟做了什么。

    “種子”是一種特別的存在，它可以通過血脈遺傳。正因這個特性，也許本來只有幾個種子攜帶者，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多人通過遺傳獲得。如果不加以控制，恐怕最后會導致武者泛濫成災，反倒是沒有種子的人成了罕見的例外。

    “種子”盤踞在下丹田，正是武者儲存真氣的位置，它能夠加快武者吸納元氣的速度，而且增加存儲量，從某種意義上說，等同于提升了一個人的天賦體質。宿主的成長同樣會反哺種子，令其發芽、成長，最終成熟時，掠奪宿主的一切，獻祭給祭壇。

    種子成長程度越高，對宿主修煉的增幅越強；而宿主的進步越大，種子就越致命。只要開始了，就無法結束，這是一個死循環。

    陳丹陽默然，良久，他將黑子放回棋子盒，長嘆道：“所以，即便是改修，也改變不了結果，對嗎？除非，直接將種子除去，是這樣沒錯吧？”

    荀天棄只是點頭。

    陳丹陽忽然問道：“有辦法解決嗎？”

    “這需要大量的實驗，中途也許會死人。”荀天棄搖頭，“在此問題上，在下或許遠不如卓醫神。”

    “貧道明白了，有勞道友費心了。”陳丹陽露出思索的神色，看了一眼許必安，“過兩天，卓不平也該到了，道友可愿與其探討探討？”

    荀天棄只是回道：“再說吧。”

    初秋的天空一片湛藍，晴空如洗，萬里無云。

    樹葉依舊墨綠蒼翠，尚未開始枯黃。

    陳丹陽已經做好妥善的安排，準備渡劫。

    陳丹陽選擇在山頂渡劫，周圍除了他的一眾弟子、兩名玄真門的長老，就只有荀天棄和谷梁青協助護法。

    谷梁青是跟卓不平一起來的，荀天棄沒有去見他們。只是聽說陳丹陽也跟他們做了一個交易，具體內容則不得而知。畢竟這里的玄真門的地盤，而且他曾在谷梁青眼前露過《影行訣》，又不是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就沒有偷聽的必要。

    沒想到，谷梁青也被允許留在現場觀看渡劫，還是說，陳丹陽或玄真門打著讓他和對方兩個羽化層次的存在彼此牽制的主意？